第五章 阿朵好害怕(1 / 1)

木和當真如他所說,一會兒就回來了。他隻是簡單清洗了身體,傷口並未處理,所以隻將外衣鬆鬆地披在肩上,敞著胸膛。胸口縱橫交錯的刀傷,看得人心驚。有醫師跟在他身後,提著藥箱。

“木和……”阿蘭眼圈紅了大半,迎上去。

“備熱水給公主沐浴梳洗。”木和不著痕跡地躲開她,吩咐道。

阿蘭似是不敢相信,含淚看他。他卻徑直走向癱坐在地上的阿朵。恨意叢生,她咬唇出去,握成拳的手一緊再緊,指甲全掐進了手心。

“阿朵,我一定為你父汗報仇!你哥哥,不管是生是死,我也一定會找到他!”木和鄭重起誓。他為她摘下頭上的銀飾,拂開散落的碎發,在她額前印下一吻。

這一吻,正堪堪被喚了婢女抬熱水進屋的阿蘭看在眼裏。

“阿朵,去裏麵洗澡換衣服。你看你,髒死了!我可不想抱個髒鬼睡覺。”木和隻是想逗逗阿朵,要是平日的阿朵必會跳起來罵他,可現在,她卻失魂落魄的。他不該逼她去想那些醃臢事,她本就純潔得如一張白紙,又怎麼能接受得了?

阿蘭領阿朵進裏間沐浴,阿朵本來有些排斥,阿蘭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她便呆呆地跟著了。

木和狐疑地看了阿蘭一眼,坐到椅子上。

醫師為他上藥的時候,頭上的汗珠直冒。這還是人嗎?全身上下除了臉就找不到一塊完好的皮膚!他顫著手割壞死的腐肉,然後上藥。藥粉落到滲血的創麵上,馬上翻滾著泡沫。受傷的人若無其事,眼睛盯著屏風就沒挪開過。大漠的男人果然夠強悍!他感慨著,在察看他的腿傷時,再一次駭然了。左腿膝蓋往下直到腳裸有寸寬的白骨外露,爛掉的皮肉不斷滲著膿水。他居然還能用這條腿走路!

“王子,您的腿傷必須靜養,不然……”

“你快點,不要囉囉嗦嗦的!”木和唇色泛白,眼前花了一片。他的身體早已超出了負荷,隻是憑著對阿朵的那股執念才能坐在這裏。

“可是……”醫師又要開口,被他一記利眼堵回去。心一橫,索性將本來準備給他喝了緩解疼痛的一壺烈酒潑上去。

“呃——”木和疼得雙眼一翻,暈過去。

裏間也有了動靜。阿蘭扼了阿朵的手腕出來,一看見木和暈了,立刻丟了阿朵的手跑過去。

木和昏迷了三天三夜,阿朵也被阿蘭虐待了三天三夜。明麵上,阿蘭還是好吃好喝好住地把她供著,暗地裏指使婢女在屋裏各處都放了障礙物,專等她不小心絆到跌倒。等她磕得鼻青臉腫,再來給她上藥。這藥可不是什麼好藥,沾一點就全身發癢,不抓到皮開肉綻,鮮血直流不會罷手。阿朵就躲在床角抓了一夜,抓得十根手指血淋淋的,抖個不停,身上更別擔了。她又不敢哭。阿蘭罵她是害人精,差點害死木和。她隻希望木和快點醒過來,帶她離開這裏。

阿朵學乖了,再不動一下,隻縮在床上,拿被子把自己蒙起來。昏昏欲睡的時候,有東西鑽進被子,還往她衣服裏爬。阿朵隻覺得那東西滑膩膩,涼颼颼,還發出毛骨悚然的絲絲聲。她嚇得尖叫,連滾帶爬地跌下床。床下瓶瓶罐罐堆了一地,她根本就站不起來。連摔幾下,腰頂了,腳扭了,牙齒磕到嘴唇上。她哇地哭起來,邊哭邊摸索著往外爬。每摸到一堵牆,就換個方向。有毛茸茸的東西在她手邊竄來竄去,還咬她。她都顧不得了,隻想逃出去。

“木和——木和——”阿朵哭得聲嘶力竭。她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她戰戰兢兢地去扯自己的衣服,用手去抓。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貼著她的皮膚蠕動,長長的,又滑,很惡心,還咬了她好多次,她好疼。

“木和,你來救阿朵呀……阿朵好害怕……”阿朵爬來爬去都在這間屋子裏,她哭得都要背過氣去。聲音嘶啞得厲害,微弱得隻有她自己才能聽見了。

“蠢貨!”

阿朵頭一歪,耳中脆響,臉上頓時火辣辣劇痛起來。

“廢物!”

不等她反應過來,又一巴掌落下,這次沒落到她臉上,反聒到她的耳朵,長指甲在她耳後拉出一條血印。

來的是阿蘭。她扼了阿朵的衣領將她的臉掰過來,笑:“看你現在這樣子還怎麼迷惑我的木和!告訴你,你的駙馬到處找你呢!你想不想見他?哈哈!你這個醜樣子,他還會不會要呢?真想就這麼把你關起來,折磨你到死!”

阿朵一邊臉腫著,頂著幾根清晰的指印;另一邊臉上一條條全是血痕。有她自己抓的,也有在地上蹭的。眼睛哭得又紅又腫,身子抖得像秋風裏的落葉。她根本就聽不清阿蘭在說什麼,她隻是害怕,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