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往事如風
狹小的麵館裏。
聞顏不再理會背後的喊聲。
一步一步跨出這個狹小的麵館。她知道城兆豐一定癱坐在那個黑漆漆的布滿油水的板凳上,——這與他做工考究的西裝,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也就是說他不該出現在這個有些閉塞的小鎮上,盡管這是他的故鄉,也不該為了她,出現在這裏。那麼同樣,以自己現在這樣低人一等的地位,同樣也不能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
——!——
生活像幅寬得不著邊的地圖,迷得人無法一找尋解脫地出口,又像條沒有腳印的沙灘路,不見來路,不知去向。
“小顏呀,你今天回來真早,晚上到我家裏來吃飯吧。我看你這麼多天都在吃麵條,對身體可不好。剛好今天早上我那不孝的兒子回來了,這不我買了這麼多菜,這麼多年他都沒回來過。都不知道他愛吃些什麼。”城母笑嗬嗬的說道。語氣裏帶著一絲抱怨,剩下的全都是幸福。
聞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時又找不到借口回絕。隻好點了點頭。聞顏快步走進她的臥室。她的房間裏隻有一間單人的小床,床頭靠向客廳,床對麵是一間廉價的布衣櫃,衣櫃裏裝著四年前他用行李箱裝來的四季衣服。衣櫃旁邊擺著口美的的電磁爐,電磁爐的上方掛著一把又一把麵條。
這空間不小,卻沒有什麼多的裝飾物,甚至一切都是城母剩下的送給她。好在城母人好,房租也收得不多。
與此同時……
城兆豐仍然沒能從聞顏的逃跑中回過神來,“雪萊,你說,她不要我們了,是不是?她現在很幸福對不對?我們是不是打擾了她?”一大串的問句,沒人能回答。
長長的歎了口氣,轉身大步離去。花雪萊慢他兩步,跟在了後麵。
“你放心,我不會幹什麼,隻是走走,而已。一會兒,我還得回家陪我媽吃個飯。她老了,我的多抽空回來看看她。這些年,她受了太多的苦。我和我爸,這輩子欠她的實在是太多了。”
——好好的——
一陣手機的鈴聲打破了,這略帶尷尬的沉默。
房東大姐從兜裏翻出手機,愣了愣神,按下接聽見。“喂,媽,公司出了點事,我的先回去了,下次回來陪你。”十五秒鍾,便匆匆掛了線。
聞顏看著遠方的天,夕陽紅的噬血。
房東大姐沉默了幾秒,嚶嚶的哭了。
聞顏隻好安慰著她。於是大姐情不自禁和她聊起了往事。
那時候,日子很難過,我們是異鄉人,在這裏分不到田地。家裏窮的叮當響。孩子餓的隻哭。我就挖野菜,做手工賺點生活費。他爸去縣城裏打工,工錢很少,一年回不了幾次家。
雖然窮,但我覺得很幸福。
後來,孩子他爸往家裏寄的錢越來越多,可回來的時間,卻越來越少。我問他,他就說忙。
再後來,有一天,他突然就回來了,我正高興,結果他頭一句話,就嚷著要離婚。我不願意,他和我吵,我一氣之下,叫他每個月給我錢,並且,撫養兒子。
我以為,用錢束縛他,他就不離了。可他二話不說,就和我離了婚。
從此以後,我們的結婚基金上,會每個月,增加一定的數額。
現在,我很後悔。因為從那之後,我一年隻能見孩子兩次。一次是孩子生日,一次是新年。其餘時候,他父親不讓我見他,我就偷偷的藏在,放學的人海中,期望能看看他長高了還是瘦了。
他父親知道了,就給他辦了轉學,所以,他十八歲以後,我在沒見過他。你以為才三年,其實已經六年了。他隻在每年會給我寄一些照片,和一大堆補品。
現在他好不容易,回來一次,都沒好好的和我說說話,就走了。
講到這裏,房東大姐已泣不成聲。聞顏移了移凳子,然後,一把抱住房東大姐,輕輕地拍打著她的後背。柔聲說道,
“ 有些事,不是我們能夠控製的,有些人,也不是我們能夠留下的。何必拿過去的錯誤,傷害現在的自己。”
柔和的橘色燈光,在這個小小的廚房裏撒下,大片大片的溫暖。嫋嫋的炊煙,冉冉升起。
聞言安慰好哭泣的房東大姐後,便起身回到出租房張羅晚飯了。
急促的鈴聲驟然想起。
“喂,您好,這裏是c市第三人民醫院,他最後一個電話是打給您的。您是城兆豐的家屬嗎,如果是,請您來一趟,他出車禍了,現在正在手術室裏。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