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店主的陪伴下欣賞店內種種商品,看完一整排的貨架後,開口向老法師道謝。“雖然有一句諺語告訴我們,表示感激,最簡單的莫過於滿心歡喜。尊敬的先生,我仍然要感謝您繪製的地圖。”我有禮地說,朝他欠了欠身,接著遵循哈魯阿繁複的社交儀節,委婉地表示告別之意。
“學徒,盡管踏上旅途。”老法師說道,“期待汝與吾同席的那一天到來。”他送我至店門口。我跨越秘館和大自然的交界線,重新回到姆海爾森林。我觀察黃昏陽光照射的方向,沿著小徑往西走,然後離開道路往左轉,走上一座小土丘。這時我回頭看去,占卜小店的所在位置已消失在茂密的灌木叢中。
“唉,忘記詢問對方的名字。”我不無遺憾地想道,覺得他的最後一句話聽起來意味深長,似乎在暗示著什麼。“同席?是指同桌用餐,還是其他涵義的婉轉說法?”我不禁埋怨起哈魯阿高度發展的法師禮儀文化,每一位施法者──其中尤以年長者為甚,說起話來就像一道謎語或是迷宮術,時常搞得聽眾暈頭轉向。
我繼續走了接近兩個小時之後,回到約定的集合地點:一處由栗什遮蔽的舒服平地,才開始休息。此時夜空清澈、冷冽,星光燦爛,姆海爾山穀和蓋拉迦河支流漂浮出朦朧的霧氣,環繞拉海城一帶的地區。憑著腦海中的自然知識,我辨識出周圍的灌木是一種名為“盔荊”的蔓藤式地麵灌木。它有著黑色和墨綠色的葉子,彷佛是在映襯所攀附的死木。我采集一些盔荊靛青色的漿果,配合自備的黑麵包食用。
“大家好,我是阿爾伯特.艾維霍斯特。事實上,我並不太想吃這玩意兒,但是它是可以吃的。算不上一頓美餐,總好過沒有。”我念著知名野外求生節目的台詞,麵無表情地拿出永遠隨身攜帶的匕首,熟練的削掉盔荊漿果的外果皮革質與果蒂,把漿汁擠在麵包上,最後放入口中。
下一秒,濃烈的酸澀感在口腔內爆發,阿方索和阿德萊德的音容笑貌在我眼前浮現。
許久之後,我對這一餐給予極高評價:“哈魯阿政府應該和費倫大陸各國簽訂《盔荊不擴散條約》。”
“呸呸,難吃死了!小阿爾,你的口味還真古怪。”一個聲音說,“我見過鎮上的老湯姆拿這種漿果釀酒,無論好壞,就算是凋落或者是枯萎的果子也會使用。”
在轉頭查看聲音的來向之前,我腦中已自動出現一個眼中時常迸射璀璨藍光的同學身影。果不其然,心靈學者桑德拉正死命地瞪著我,從語氣中的憤怒比例來判斷,我猜她大概也親身體驗到盔荊漿果黯然銷魂的滋味。
“不要叫我小阿爾。”我接著說。“其他人都來了嗎?”
桑德拉手指不遠處的一塊空地,在那裏提早前來集合地點的學徒在導師漢斯的指揮下,收集枯木,於一株大樹下點起熊熊燃燒的營火。“艾維霍斯特,前來領取你的帳篷和睡袋。”我的耳邊傳來漢斯的話語,這是一個變化係的傳訊術戲法,在日常生活中非常地實用,“好的,導師大人。”收到訊息的我輕聲回道。
優雅的法師不會像野蠻人一樣透過大聲吼叫來進行溝通,我們有無數的通訊方式,便利程度遠超平民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