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徹粗略目測一下自己與門口的距離,然後輕手輕腳往後退,一直退開百步遠,才把翠玉簪一指地麵,開出一個二尺來寬的地縫,因為隔得遠,守門的壯仆都沒聽見動靜。段徹縱身跳進地縫裏,朝著第一院方向遁地而行,他用計算步數的方法推算距離,感覺差不多了,就開個半尺寬的口子,隻把眼睛露出來,小心翼翼觀察四周。第一院寬廣大氣,地麵全是白晶石鋪蓋,院中央一座五層八角寶塔高高聳立,寶塔外挖了一條數十丈寬的清水河,河上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各架一石橋,每一座橋上都有仆人巡邏護衛,那管家和兩個瘦仆已經登上西橋,正往寶塔裏麵走。段徹雖有遁地之能,卻無遁水之術,一時間沒了主意,正這時,一隊巡視的家仆從段徹腦後走來,段徹凝神觀察寶塔,沒有發覺,帶頭的家仆見地上裂開一個缺口,裏頭一個人頭正晃來晃去向寶塔張望,不由大叫一聲:“妖怪闖進來啦,快來人啊!”段徹聽到身後一聲大叫,也吃了一驚,一抽身鑽回地下,用翠玉簪閉合了頭上缺口。他並不著急回去自己房間,而是躲在地下,靜靜傾聽地麵的動靜。方才那巡邏的家仆一聲叫嚷,引得第一院中的護院仆人全跑過來,段徹隻聽到頭頂腳步聲亂七八糟,有人叫:“拿鏟子來,挖,把妖怪挖出來!”有人叫:“快,去守住門口,別讓妖怪溜進塔裏!”緊接著“劈裏啪啦”,鋤頭鏟子一齊開工,段徹潛在地下三五丈深的地方,待頭頂的挖掘聲離得近了,又用翠玉簪開出地道,悄悄藏到遠處去了。
再說那些護院仆人,在地麵沒頭沒腦隻顧挖,直挖開數十丈深,地下水都快挖出來了,就是不見妖怪影子,此時已接近午夜,一個矮小仆人道:“這麼挖不是辦法,我去請老夫人。”此言一出,地麵上忙碌的眾人瞬間安靜下來,看來老夫人威信極高。大約過個半柱香時間,從寶塔方向傳來一個拐杖碰擊地麵的聲音,段徹大吃一驚,他身在三五丈深的地底,那些仆人的腳步聲在地麵走來走去,在段徹聽來猶如輕鑼小鼓,並不震耳,可這拐杖落在地上,卻如響雷洪鍾,三五丈深的地層被震得微微顫動。拐杖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段徹頭頂上方,緊接著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這不是白日裏迷了路,來借宿的孩子嗎?不像是妖怪,孩子,你上來,我問問你。”緊接著拐杖“篤篤篤”敲了三下,段徹隻覺地麵搖搖晃晃,好似地震一般,連忙鑽出地麵,隻見白日裏那個駝背老婦人正站在他跟前,手裏的木頭拐杖換成了一根骨質的龍頭拐杖。老婦人仍是一身白紗衣,頭上的裝飾卻不見了,想來是正睡覺,卻被仆人們叫起來的。她看看段徹,聲音嚴厲地問: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深更半夜,攪得老身連覺都睡不好!”段徹拱手賠禮道:“老太君,你聽我說……”接著把來此借宿的前因後果陳述一遍,老婦人聽完不悅地說:“你這孩子,好生不懂禮貌,你若一進門就實話實說,我也會讓你進來,還編造什麼迷路的故事,真是可氣!”段徹道:“是晚生不對,望老太君海涵,還望老太君勸勸那道士,將我兄台的亡魂交還於我。”老婦人歎口氣:“那道士也太死板了,鬼魂也不見得一定作惡,他不問青紅皂白就收了書生,也是糊塗!可你來的不巧,白日裏,我那獨子與道士結伴出遊,卻被附近的妖怪雙雙擄了去,我家管家前來報信,我正欲親自去討人,又被你一攪合,害得我正事都忘了。”段徹一聽,忙道:“老太君,晚生願隨你同去,搭救他們,也算彌補方才的過失。”老婦人點點頭:“嗯,你年紀輕輕,就有穿牆遁地的本事,連我守門的八個仆人都沒發覺,可以同去。”老婦人帶著二十個壯漢,抬著兩口箱子,連段徹一齊出了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