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杭州許老將軍(1 / 2)

杭州是大齊堪與京城比肩的繁華之地,但不同於京城那種令人驚歎的帝王之氣,杭州則是彌漫著濃濃的市井街巷煙火氣。

杭州城的春天來得總是要早一些的。三月,遠山上新綠,弱柳發細芽,杭州四處是杏花般的春色。驟雨初歇,杭州街上剛歇息不久的叫賣聲便又響起來了。茗煙樓乃是城中數一數二的茶樓,不少文人雅士流連於此,打發下午的時光。大廳正中的說書先生一襲青色儒衫,一拍撫尺,引得得聽客紛紛注目。

說書先生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今兒個我就給大家講講我大齊驃騎大將軍許武的故事。”

聽客大多是來杭州遊山玩水的文人雅士,對這祖籍杭州的老將軍的故事可是感興趣的緊。

“這老將軍姓許,名武,字修德。說起這老將軍啊,我杭州城中無人不敬佩有加。三十年前,那大月宛氏統一三部族,屢屢騷擾我大齊北疆,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我大齊新帝昭帝感民生疾苦,惡蠻夷作亂,於是便有了平定北疆之亂之心。無奈踐祚不久,朝中根基不穩,加上天下太平許久,可用武將甚缺,有的隻是一群不會打仗的文臣。太傅便引薦了新科武狀元,你們猜這武狀元是誰?”說書先生頓了頓,抿了口茶。

下麵的聽客急切地看著那說書先生。

“那便是如今的老將軍呐!於是聖上便下旨召見許武。話說許武初次麵聖,卻無驚懼之色,神色淡定從容。這聖上求賢若渴,見此人氣度不凡,心中一喜,便谘其北疆之事。老將軍道:‘宛氏首領宛濤統一三部族不足半載,軍中人心尚未平定,大月也未從部族紛爭完全恢複,而宛濤卻敢屢屢騷擾我兵強馬壯的大齊,可見其人一定急功近利且自負自大。’聖上又是一喜。”將軍接著說:‘依臣之見,打仗不僅看兵,更要看將,看將不僅看其用兵之策,更要看性情,宛濤能統一三部族,說明其不是等閑之輩,但急功近利與自負自大乃兵家大忌,如果我大齊能利用好這兩點,必能輕鬆大勝。’此等意氣風發,實乃我大齊盛世之象啊!

聖上可是連說三個好,加其定遠將軍,命其帥十萬大軍平定北疆。

閱五月,北疆定。定遠將軍凱旋。昭帝龍心大悅,加其驃騎大將軍,賜府將軍府。許老將軍戎馬一生,可謂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但天有不測風雲……”

說書先生眼神一黯,聲音沉鬱下來,歎道:“二十年後,許武獨子許衍蔭封為寧遠將軍,平定沿海倭寇騷亂,將軍大勝,卻身中流矢,在返京途中去了,留下六歲的一女與繈褓中的一子。老將軍一家為國捐軀,保我大齊安定,杭州百姓感之敬之。”

聽客中已有人輕輕啜泣。

“帝大慟,哀哭三日,追加鎮國公,諡恭定。

老將軍怕是受不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楚,攜著家眷辭官回到故鄉杭州,一年後,許衍遺孀因思夫成疾,也去了。”

“啪!”撫尺一響,說書先生抱拳施禮,走下了台。

初春的杭州城依然是有些冷的,夜涼如水,素月分輝,微風夾帶著涼意,絲絲入骨。在城郊一處荒廢的老屋的屋頂上,許長風躺在長著一層滑膩膩的青苔的老瓦上,一隻腳搭在另一隻腳上,輕輕地晃蕩著,一陣清風拂過,夾帶著絲絲涼意,吹亂了她的發,許長風伸出一隻手,胡亂地把發撥到腦後,露出纖長的眉,另一隻手從腰間掏出一隻葫蘆,晃了晃,輕歎:“不多了啊,早知道上次就多偷點了。不管了啦,今朝有酒今朝醉,一滴何曾到九泉!”說罷,拔下塞子,使勁地嗅了一下:“不愧是老爺子偷偷藏著的陳年杏花,就是不一樣!”輕輕地抿了一口,咽了下去:“嗯,好酒!”

許長風一口一口地喝著酒,隨著酒勁兒上來的,還有一股淡淡的惆悵,抬眼望著那輪孤懸的明月,不知這月是不是自己的那個世界的月,自己來到這異世已有五餘年了,前世的記憶與此世的記憶緊緊地交織在一起,混亂不堪,有時甚至自己也會迷亂,自己到底是誰,來自何方。自己就像一陣風,飄泊塵世。父母朋友就像站在一條長長的永遠也跨不過去的河的彼岸,怎麼也觸不到。醉意漸漸地蒙上長風的眼,一滴清淚劃過臉頰,她閉上眼,睡了過去。

長風是被一陣鳥鳴聲吵醒的,她皺了皺秀眉,緩緩地睜開了眼,揉了揉因為宿醉而疼的腦袋,抬頭看了看早已完全升起的太陽,愣了兩秒,突然大叫一聲:“啊!”她利索地翻身下了屋頂,也不管自己的一頭亂發,飛快地跑出了老屋。城東。長風從一條小巷飛快拐出來,站到了鎮國公的後門前,正準備推門進去,又想起老爺子可能埋伏在此,趕忙縮回了手,扭頭跑到到後院牆頭旁,忙低頭瞅了瞅自己一身的輕紗白衣,發現肩上大塊的泥痕,用手使勁地拍了拍,直到看不出什麼才罷休,接著腳底運力,輕鬆地翻上了兩人高的牆頭。她四下瞅了瞅,沒發現一個人影,於是輕輕地跳到草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