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正盛,穿過亭間的青樹藤蘿,映下斑駁的葉影,午後的風溫暖和煦,吹得樹葉沙沙,如情人間纏綿溫軟的呢喃。
綠牆紅樹之下,葳蕤草木之側,有女二人,臨亭賦詩。
“嗯……先來個簡單點的好了,春風月暖玉羅裙。”
“冬雪風寒烤全羊。”
“……曉月殘陽並青玄。”
“青衣水袖賣黃瓜。”
“……不夜錦江溶溶月。”
“胡姬閨房春!滿!樓!”
“……”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胡姬是迎春樓的頭牌姑娘,出身胡地,行事隨意,不按常理出牌,絲毫不以淪落風塵為恥,甚至看對眼的客人不收錢。胡人的名字太過冗長,漢人記不住,也懶得費心思去記一個妓子的名字,所以就幹脆直接稱她為胡姬。本次三姝會莫梓桑的頭號對手之一。
葉無笙欲哭無淚,隻恨不能長歌當哭禦風而去,教莫美人對詩簡直是人生之一大痛苦……不,這還稱不上是對詩,隻是一些簡單的詞語的拚湊組合罷了,若是以這水平上了台,還不得貽笑大方啊……莫美人自稱“敏捷尚可,文采不足”前半句沒錯,莫美人出口成章,聽了上句就能對出下句,可後半句……這已經不是文采足不足的問題了!對出的詩句亂七八糟不堪入目,葉無笙聽得幾欲撞牆。
葉無笙哀歎一聲,“古人雲,人不可貌相,智者啊……”
莫梓桑撇撇嘴,不以為然,“學那麼多酸歪歪的東西作什麼?我可不想做個整日隻會傷春悲秋滿腹仇怨臨花而淚雨滂沱的閨閣怨婦,人,生而應有所作為。”
葉無笙淡淡一笑,唇角的弧度似是嘲弄似是感歎,“生於此地的女子,若想淩於萬頃,難。”
“難?”莫梓桑嗤笑一聲,“你也說了是難,不過是難罷了。”
說著,她解下了腰間的酒囊,狠狠灌了一口,接著道,“這世間厲害的女子並不是沒有吧!像天啟名動天下橫掃四海八荒的義瑛將軍,南朝平步青雲扶搖直上的少年官西涼無煙,顥蒼手刃狗官腳踩酷吏的俠士商爾宸……不都是女子嗎?苦也罷,難也罷,哪怕用我這一身熱血染紅這十裏疆場萬人塚,勝過在小樓內苦苦守候久未歸家的負心人。”
說罷,她一昂首,目光燁燁,穿過九曲回廊,穿過綠樹陰翳,穿過紫殿紅樓……落在,那遙遠的遠方。
葉無笙看著她,不語,眼底卻多了淡淡笑意與惆悵,她卻突然把酒囊遞了過來,帶點挑釁意味地道,“來嗎?”
葉無笙笑笑,接過酒囊,毫不猶豫地將烈酒倒入口中,刹那間酒香彌漫。
莫梓桑眼睛一亮,“好!我就知道你與其他女子不同,爽快!”
葉無笙悠悠道,“我三歲始於父兄身旁以箸沾酒,千杯,不醉。”
“嗬!千杯不醉是嗎?我且與你比比,看誰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