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3年
黑煙嫋嫋飄向天空,微弱的火苗還撲閃地伏在木頭上。刺鼻的濃煙味還未消散幹淨遊蕩在空曠的四周。雲霧靄靄像兜著千斤重的鉛低沉得壓抑。昔日金碧輝煌得令左鄰右舍都為之羨慕嫉妒的莊舍一夜之間竟被一場轟烈的大火燒成一片焦土,博家上上下下二十幾口人連屍骨也無存隻有一堆堆的灰與焦黑的木頭混為一起叫人辨不出個真假。
“滴答,滴答”豆子大的雨滴打落在地上迸濺出悲鳴的音律。白扶站在廢墟的中間發絲輕輕飄動、潔白無瑕的白袍在風中搖曳任憑雨水染濕他的全身,挺拔的身姿在這荒涼之地顯得很是落寂。
“救,救我。”土礫下方傳來一聲極其細微的呼救聲,雨更大了、風更猛烈蓋過了那來自本能的求救聲。白扶側過身敏銳地朝被大火熏黑的大理石塊望去耳朵微微豎起像是聽到了,右手將寬大的袖子往後一甩帶出一股強大的氣流直接把大理石掀到一邊碎成一堆渣。原來大理石下方壓著一個奄奄一息的人隻見她衣裳破爛不堪、額頭還流淌著鮮血泛白的嘴唇不明顯地張合著卻聽不到一點聲音,若不是她旁邊有一根粗壯的木樁替她抵著大理石恐怕她早已被壓成肉醬了。
長達一個月的雨季已經過去了,可是山裏的小路卻被雨水浸得發軟泥濘不堪一腳下去就是一很深的腳印體積龐大一點的人就直接陷下去了。博風將腳舉得高高的盡量跨大步點,稻草織的鞋子穿在她的小腳丫上顯得很大在平坦的石子路上都要遝拖著走現在腳底黏著厚厚地泥巴就有些笨重了,左一腳右一腳像是野人跳的狂歡舞滑稽得很。突然一個重心不穩就摔倒在泥裏吃了一嘴的泥巴,爬起身就看見離自己越來越遠的白影心下一急顧不得還陷在泥裏的草鞋就著急的追了過去。
“等,等等我。”博風輕輕扯著白扶的袖子心焦的道,隨後又看見自己的手在白扶潔白的衣裳上印下了一團的黑汙嚇得連忙將手縮了回來,跟著他走了這麼久也不曾看他梳洗換裝過卻還一切如初般整潔,高潔如玉一樣的他讓人望而生畏而自己渾身髒髒得活像一個小乞丐。白扶停下腳步回身垂下眼簾茫然地望向隻齊他腰的小丫頭片子:“你為何一直跟著我?”博風膽怯地抬眼正好對上白扶清明的眸子立馬又將腦袋垂了下去手指摳著衣角上的破洞一言不發。
又是這樣自從三個月前在洪婆灣救下她,她醒了便一直跟著自己問她話她也不應起初還以為是沒有銀兩就將身上的盤纏全數給了她,不想她卻依舊如一的跟著白扶無奈的想著頓了頓又問道:“是銀兩不夠還是你想去甚麼地方?”博風還是一聲不吭低頭看著自己沾滿黑泥巴的腳丫。白扶這才發現她沒有穿鞋就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瘦骨如柴的小身軀似乎輕輕一折就會碎成兩半。白扶微微彎下腰一把將博風抱起,心中有些詫異她竟然如此輕、輕如鴻毛一般。博風被嚇得愣了幾秒隨後爭紮著要下地,她很髒不想把他也給染髒了。
“鞋沒了就好生呆著,這種草有刺。”白扶看著她停下身想要她安靜下來。
博風愣了愣停下擺動的手臂剛才情急之下不覺得,現下才感覺腳心有股辣辣的疼。白扶見她不在亂動便起身向前行去,山路很是崎嶇但是白扶走的卻是很平穩沒有一點顛簸之感。多日的奔波行走博風也勞累極了困意來襲慢慢地就放下緊繃的神經微微合上雙眼,耳邊傳來一陣陣節奏而有力的跳動聲,是心跳嗎?博風想著卻沉沉地睡了過去。
滿天星鬥閃爍著銀白的光芒彌漫在整個涼如水的夜空中,薄紗似雲霧環繞住皎潔的皓月似現非現頗有朦朧之感,四周萬籟俱靜隻有昆蟲相互應和發出來自自然的“嗦嗦”的協奏曲。
博風躺在平曠的草地上仰望著高遠而廣瀚的夜空微風徐徐掠過整個人頓時感到心曠神怡心情好了不少,好一會兒才撐著手底下的野草坐起身。幾顆紅中帶綠的果子滾到博風的腳邊,博風抬起頭看向跟前的人兒——額前的脆發被風吹得微微淩亂、細長而硬直的眉毛、黑墨色的眸子似清水一般平靜中透著冷清、刀削似的挺鼻、薄片似的嘴唇缺乏血色有些泛白如仙如畫的人兒,讓博風忘了之前的膽怯、羞澀,睜大著眼睛直直地盯著白扶看得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