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像是被哪位畫家潑墨渲染一般,一濃一淡,一厚一薄,沉悶悶沉澱下來,突然風緊雨驟,濃風狂卷,摧殘落花鋪滿階,零亂卷入泥土中,簷下珠淚漣漣,時急時緩,如泣如訴,青婉立於窗下,靜靜地看著窗外一片消殘的景色,吟秋默默走過來,為她披上外衣。
“小姐您的身子剛好些,還是莫要貪戀景色,這萬一您再受了風寒,可如何是好?”
青婉仿若未聞一般,依然滿麵愁苦癡呆地站著,她側目看看立於身旁的表姐,自那日她與少倫一同回來之後,表姐就不怎麼常來這裏,既是來了,也隻是客套地噓寒問暖幾句便就匆匆離去,今日若不是這突然的暴雨將她留下,怕是她還是不會在此多加逗留的,今日若不能趁此機會,將誤會解釋清楚,怕是日後再若向她解釋會更加的困難了,她這個表姐說的好聽些,叫做心思縝密,說的難聽點,就是特愛鑽牛角尖,所以必須向她將誤會說開,否則,她們日後相處,定會有隔閡的。她輕歎一聲,幽幽說道:
“再美的風景也敵不過外界的摧殘,這人世間還有什麼是堅不可摧的呢?”
吟秋看向她,見她滿麵愁容,擔憂地問道:
“怎麼突然說起這麼傷感的話?”
“實非我多愁善感,隻因觸景生情罷了。”
她見表姐一臉困惑,說道:“那日我與徐公子,並非事先約好,隻不過是我偷溜出去,在街道恰巧遇見,他見我被人欺負,才會出手相救,又怕我途中再生什麼事端,就一路護送我回了宅中,我與他隻是泛泛之交,並無兒女私情,我自知表姐喜歡他,在我心裏,早已將他視為表姐夫一般尊敬,還望表姐,不要因此誤會我,疏遠我,如若因此而是我們姐妹情分生疏,那我實為冤枉,若是因此事而讓你我姐妹疏遠,怕是日後我再也不會相信這世間還有什麼是堅不可摧的了?”
聽得她說的如此誠懇,先前藏於心中的疑慮和氣憤稍稍緩解些,她拉著青婉的雙手,說道:
“若說我因此事惱你,還不如說是我在惱我自己。
”青婉不解地問道:“表姐為何要惱自己?”
“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不好,明知你好玩,一時疏忽,竟然讓你一人留在陌生的地方,幸好你平安回來了,否則,我會因此內疚一輩子的。”
青婉見她淚眼盈盈,慌忙說道:“是妹妹的不是,是妹妹小人之心度姐姐之腹了。”
吟秋破涕為笑道:“我方才說了那麼多,我隻是想讓你明白,我不是有意疏遠與你,而是心懷愧疚,無顏見你,那日若不是因為我的私心,你就不會發生那些事情,也就不會受到驚嚇,著了風寒,一病至今,想來,都是我的過錯,我實在無顏與你相見,可是,日夜擔心你的身體,又忍不住前來探望,隻有親眼確認,這心才會踏實,至於,徐公子與你為何會一同回來,說不在意,那是騙人,但也不會因此,就疏遠與你,凡事都要講求緣分,如若徐公子與我真是無緣,我又怎好強求?你我相處並非一兩日,難道你還不了解我?我怎會因為此事而遷怒與你呢?如若我真因此事責怪與你,疏遠與你,那可真是我心胸狹隘了。”
青婉挽住表姐胳膊,高興道:“表姐切莫再自責,此事與你本就無關,就像是姐姐說的,本就是我一時貪玩,才會闖禍,如若表姐再因此事而內疚,青婉,也會心有不安的,那樣我的病,豈不是好的更慢了嗎?”
吟秋覆手輕輕拍拍她,寬心地說道:“也罷,都是自家姐妹,何需如此客套,好了,現在你我都已無事,還計較那些已發生之事做甚?那豈不是鑽進牛角尖,自個兒苦了自個兒?”
“隻要表姐開心,我才能開心!”
“你呀!就會討好人,我倒是真拿你沒辦法了!現在還相信你我姐妹情分是堅不可摧的嗎?”
青婉用力地點點頭!襲夢在旁拍手高興地說道:“太好了!太好了!表小姐與小姐終於和好如初了,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再不用整日整夜聽小姐歎氣了!”
青婉佯嗔道:“越發沒規矩了!我和表姐何時鬧過別扭?快去倒兩杯茶來,說了這麼久,口都有些幹了。”
襲夢笑道:“是!隻要小姐開心,叫我做什麼都可以!”
高興地走到外廳端茶去了。“這丫頭,平日讓我驕縱壞了,越發的沒規矩了!不過,也多虧她和知念陪伴我說笑逗樂,要不然早就被悶死了!”
二人說笑著挽手一同走進內屋,喝茶聊天!
風歇雨駐,暮色西沉,表姐已離開多時,許是剛剛聊的太愉悅,現下竟無絲毫倦意,知念和襲夢已被她折騰了一天,二人早已滿麵倦容,青婉叫她們早些歇息了,一人獨自坐於床上,呆呆的看著紅燭跳動,偶爾飛來一隻飛蟲撲入火中,發出呲的一聲響,又是一聲歎息,打破了夜的沉寂,不知何處傳來幽幽笛聲?笛聲低沉婉轉,欲語難言?她披上外衣,輕步踱出門外,西方濃雲朵朵,濃雲猶如金熔一般,透過縫隙,猶如一把把利刃,穿破厚重的雲層,投射出萬道光芒,聞聲尋去,覺得笛聲好似在自己園中?吹笛之人好像也發覺有人來了,笛聲戛然而止,青婉欲回到房中,上方卻傳來一聲輕喚。
“青婉,我在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