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乾三年)大明原是邊塞一座寸草不生,天亦厭煩之地,此處人煙稀少,人們大都是受不了這邊塞疾苦,而舉家遷徙,沐威遠本是飽讀詩書,精通儒家經典的一位京都七品縣令,其人為官之時,嫉惡如仇,剛直不阿,不屑屈迎獻媚之行,親曆官場瞬息詭變之事,心生厭倦便辭官攜家眷歸隱至此,邊塞雖為苦寒之地,他人避之不及,他卻視如珍寶!曆時數年之餘修葺屋舍,偕同族人開拓荒原,種植農作,精研經商之道,拓展商貿,成為大明首富,其人行商,為人誠信守時,毗鄰聞之,紛紛前來與其合作,至此之後此城日漸繁華。很久就有這樣一個傳說,大明有三座寶塔,因地處大明,從而被當地人命名為大明塔,這三座寶塔,一大一小,還有一個半截塔,傳聞三座寶塔,其中有一座埋藏著寶藏,在這裏的生活的老人們,都知道這樣一句話:
“得寶藏者,得天下。”
可傳說終究是傳說,多少人曾奔著寶藏而來,卻空手敗興而歸,為了得到這寶藏,有的成了癡傻,有的為此枉送了性命,可是無論風雨侵襲,還是人為的破壞,這座塔就像是被誰施了咒語,依然屹立在那裏,像是在執著地等什麼人,來開啟這筆寶藏。沐威遠來到這裏,第一件事情就是攜家眷對這裏大規模地修整了一番,讓原來頹廢的三座塔,變成了大明最奪目的標誌,但是他萬萬不想到,他的這一個舉動,卻在多年以後給他引來了滅九族之禍,此為後話。
此時正值嚴冬之際,大雪已紛揚飄灑數日,把整座大明城裝點成為銀裝素裹的冰城,千裏冰封,大明闤闠褪去往昔繁華,被籠罩一層薄薄銀幕幃,在寂靜深夜裏勾畫出一幅逶迤綺麗的水墨美卷!
此時正值深夜,朔風呼嘯,任性般席卷起地麵上積雪,在這些大雪覆蓋的屋舍下,唯有一家燈照如晝,飛揚的未央花在燈火依托下,搖身一變,已不再是最初那般銀裝嬌羞模樣,星星點點、五光十色的鋪灑在院落燈火照明處,但園中人卻沒有閑心去觀看這醉人雪景,丫鬟們個個都是步履匆匆,神情憂肅,在一間被厚重棉簾遮擋的閨房裏進進出出。
屋內外廳燃燒著熊熊木炭,外麵雖是寒風刺骨,裏麵卻並未受其絲毫影響,牆角桌上玉瓶中那枝梅花正寂靜呼吸著,悄然地綻放出了三四朵花,暗香縷縷夾裹著嫋嫋的熏香,飄然縈繞在房中四處,內房傳出隱隱啜泣之聲,片刻郎中提著藥箱搖了搖頭,無奈地走了出來,一位身擁深藍繡著百福圖大氅,雙眼腫澀,年約四十的男人趕忙起身迎向前去詢問,隻見郎中搖搖頭,寥寥微語,緊緊衣襟走了出去,內房之人並未聽清屋外之人所談之語,隻聞得外屋傳來的一聲歎息,便又傷心不能自已地哭了起來。
沐威遠強忍心痛抬步進入內房,內房中散發著微微暖香,一位婦人坐於床前,隻見她濃雲蟬髻,頭攢金絲珠釵,上著玉色外襖,衣領袖邊繡著富貴牡丹戲蝶圖,下著暗藍色百褶碎花裙,腳著滾邊縷金鴛鴦戲水厚皮靴,容顏端莊,縱然她有著豔若三春牡丹,天國芳蕊之嬌顏,亦難掩眉間那抹憂傷,隻見她執起錦帕,纖細的皓腕上露出了一支碧玉鐲子,見他走進來,未及言語,便又是梨花一枝梨花春帶雨。
沐威遠立於一旁輕輕拍拍她瘦弱肩頭,默默陪伴著他們隨時都會香消玉殞掌上明珠,老來得此一女,自是得到他與妻子的萬千寵愛,可天不憐愛,偏讓她心性全失,整日癡傻瘋癲,這倒無妨,家中兄友弟恭,何愁她會被人欺淩?可偏偏又得此異症,病發之時,心痛難忍,口唇發紺,接著便是不省人事,昏死過去,隻留一絲微弱氣息維持著,她那猶如風中搖曳的花朵般脆弱的生命。他心疼地看著床上躺著的麵無血色的可憐兒,錐心之痛又有幾人懂得?
燈灺淒冷地在靜謐的深夜中閃動著,銀屏發出慘白冰冷的光芒,像是要把那猩紅的梅花凍封在這畫壁之中。對他們夫婦而言,再冷的寒天雪地,也不及他們心中的絕望,他甚至在心中這樣祈求上蒼,如若能一命換的一命,他甘願與女兒的性命相互交換,畢竟她的女兒才隻有十幾歲啊,花朵一般的生命,還未綻放,怎能就這樣凋零呢?世間最無奈,最痛心,最讓人痛不欲生之事,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他捫心自問,自認俯仰無愧天地,一生行善,從未做過惡事,可上天為何還要這樣對待他呢?難道真如人們所言:“好人不長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