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恩情(1 / 3)

昏暗腐臭的牢籠,錦繡蜷縮在潮濕的牆角,縈繞在耳邊的慘烈叫聲讓她頭痛欲裂。

半夢半醒間隱約夾雜著隔壁牢房的老頭子叨念,造孽,真是上輩子造的孽,這輩子得到報應了。

她笑笑,很苦澀的那種。

她上輩子一定也是十惡不赦的,這輩子報應一一來了。

否則,怎會一出生便被親生父母遺棄,獨自在孤兒院長大,從未體會過所謂的父慈母愛,獨自一人艱辛的麵對這個世界,好不容易大學畢業,以為生活靠自己打拚,會有另一番光景。

誰知,一場橫禍,魂穿至此,竟讓她成為了這即將就要砍掉腦袋的階下囚。

她縮縮身子,隻覺得寒冷異常,渾身酸疼無力,想來,這具身子原本是很孱弱的。

收到x公司錄取通知的那天,s市下起了十年來最大的一場暴雨,錦繡抱著通知書興奮的狂奔在回家的路上,一腳踏空摔進被暴雨衝走蓋子的下水道,再醒來,自己已是在這牢籠裏,身體卻不再是原來的自己。

很瘦小孱弱的身體,身上的粗布麻衣破敗不堪,儼然一副小叫花子的打扮。

錦繡時常苦笑,難道自己命格天生如此,六親緣薄,即便是在此,卻也還是讓她孤身一人,無依無靠。

在這牢籠裏渾渾噩噩待了半個月,所有人都告訴錦繡,你將活不長久了,這裏是死牢,進來了,就別再想出去。

天生孤苦卻天生樂觀的她不信,若她命裏該絕,為何老天讓她來到了這裏,難道這不算是老天給她的一次生機嗎?

深夜至此,錦繡已全然沒了睡意。

良頃,少年被粗暴的扔進牢籠裏,月光透過天窗輕柔的覆蓋在他身上。

他半跪著身子,轉頭和錦繡的目光正好對上,那點點月光成了他眼中的倒影,清亮映著月光的眸子正看著錦繡。

雖說他們都是死囚,卻仍是三餐照舊,不管不顧。

唯獨這少年,在錦繡有這半個月的記憶來,少年總會被拉出去審訊,錦繡時常會聽到他慘烈的喊叫,每次回來,少年舊黃的囚服必然都會染上一層新鮮的血跡。

定是用了刑的。

少年垂下眼眸,半趴在地上,雙腿癱軟無力,隻能用手肘支撐著一點一點的挪動身子,錦繡見他雙手血肉模糊,所過之處摩擦出一條暗色的血痕,心中既害怕又憐憫。

“你……沒事吧?”

輕柔的聲音,帶著同情關心。

少年稍稍停頓,未答話,沉默的挪到牆角閉目休養。

錦繡聽著少年隱忍著疼痛的抽氣聲,問了個很蠢且欠扁的問題:“疼嗎?”

少年低垂著頭,亂發遮擋住他的麵容,似乎是輕笑了一聲,問:“小子,那不然你覺得呢?”

錦繡這具身子原來的主人也許是怕女子身份有太多的麻煩和不便,便裝扮成男子,而那少年自然以為他是男子,便喚她小子。

“應該很疼吧”錦繡黯然,像是安慰又像是怨懟“幸好,我們也是活不長就的人了。”

有時候疼痛,也是一種享受,它能提醒你,你還活著,仍然擁有這個世界。

“如此說來,你好像一點都不怕死?”

少年被他的一句話引來興趣。

“不對,我很怕死!”錦繡猛然搖搖頭,望向那少年問道:“你怕嗎?”

那少年聽聞,身子往後一仰深歎,卻岔開錦繡的話,問道:“你覺得自由自在的生活是怎樣的?”

錦繡沉默的想想,前世她身為孤兒,沒有家人、朋友、愛人的牽絆,沒有遠大的理想和抱負的束縛,卻仍深感疲憊,心口無盡的寂寞從未讓她覺得她是自由的,凝神想了片刻,緩緩道:“我從來就不清楚自由是怎樣的,但我知道,自由並不應該是是一個人無牽無掛去流浪,對於我來說,應該是有愛人相守,有親人嗬護,有摯友陪伴,有所依靠。”

每個人對自由的定義應該都是不一樣的,於錦繡而言,無所依靠的孤單便是對自己的束縛,猶如心髒被係上了沉重的枷鎖,每次緩慢的跳動讓她感到無比的艱辛。

少年聽聞她的話,此刻才抬眼正視她。

看起來真是個瘦弱的孩子,蓬鬆的亂發攏在腦後,髒兮兮的臉蛋,蒼白而幹裂的嘴唇讓他看起來像是個可憐的小叫花子,但那雙撲閃望著自己的眼睛裏竟沒有一絲的倦怠,多日的牢獄之苦卻仍未磨滅這孩子眼裏的煥發的光芒,實屬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