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長安城的樹葉落了。鋪天蓋地,落滿了整個長安城。
薛紫蘇站在城樓上,手裏握著一支玉笛。
------這玉笛,是林澈走時交給她的。他走時,她沒問為什麼,他也什麼都沒說。
五年的期限,一晃隻剩下半年了。
她把玉笛放在唇上,吹起一首他熟悉的曲子:“不問歸期,勝似歸期,君我兩相憶……樓台月閣雁影雙雙,長空話淒涼……誰灑落了年華的獨幕劇,夢裏家鄉……”
這曲子本就是傷感的,今日應時應景,由她吹出來,更是淒婉難耐,悲由心生。
鏡兒遠遠聽到這首曲子,便知她在這裏。她登上城樓時,她的笛聲也剛好停歇,隻有一襲白衣在秋風中飛舞。
鏡兒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提高聲音道:“城樓風大,大小姐還是回去歇著吧,你不在的時候,二小姐她…….”
“芷心又發脾氣了嗎?”她的聲音很輕,像這風中的落葉一樣沒有重量。
“林公子走後,二小姐她一直都很依賴你。”
在她的眼裏,薛紫蘇一直都是一個頭腦清晰的人,今日卻不知怎麼的蒙上了一層水霧。許久,她才聽到她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走吧。”她的聲音還未消逝在風中,白色的身影便一躍而下,隱沒在瓊樓玉宇間。
屋子裏不斷傳出瓷器碎裂和桌椅倒地的聲音,薛紫蘇的眉頭皺了皺。
她的脾氣是從林澈走的那一天開始改變的。林澈走的那天,沒有和她道別,怕的就是她再任性胡鬧。她卻因此哭了一夜,第二天起來,眼睛便看不見了。四年半的時間裏,他一去無音訊,她用盡了所有的辦法來治療她的眼睛。現在,她的眼睛已經模模糊糊的可以看到東西了。
“出去,你們這些笨手笨腳的下人,全部給我滾出去。”屋子裏傳出一個女子的怒喝聲和下人們唯唯諾諾的聲音。
薛紫蘇走進屋裏,看著一片狼藉中的橙衣女子:她有一張清麗的臉龐,加上此刻慍怒的神色,樣子更加惹人憐愛。
“紫蘇姐姐,你終於回來了。”橙衣女子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她趕忙緊走幾步扶著她,“紫蘇姐姐,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這些下人們,總是欺負我看不見,現在林澈哥哥不在了,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女子臉上滿是哀求。
“好,我不離開你了。”她說著,揮手屏退了一臉冤枉的下人。
鏡兒走進屋子時,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橙衣女子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白衣女子將碗裏的粥一勺勺喂給她喝。她微微笑了笑,便著手收拾淩亂的屋子了。
長安街市繁華如故,琳琅滿目的商品堆滿了大街小巷。地麵上時不時的飄落下兩片枯葉,帶著秋日的肅殺。
鏡兒提著大大小小的藥包跟在薛紫蘇身後。
“糖葫蘆哎,又甜又好吃的糖葫蘆哎……”不遠處,一個須發斑白的長者擎著一大束糖葫蘆吆喝著,聲音低啞。
“這位姑娘,要不要買一串糖葫蘆,都是新做出來的,不甜不要錢。”
薛紫蘇停下腳步,她記得薛芷心是愛吃的,“多少錢一串?”
“兩文錢。”賣糖葫蘆的長者笑容可掬,滄桑的臉上刻滿了皺紋,焦黃的手顫微微的取下一串糖葫蘆遞到薛紫蘇手裏,“你嚐嚐,可甜了!”
“多謝老伯。”薛紫蘇接過糖葫蘆咬了一口,酸甜可口的汁水盡數流入嘴中,她拿起絹布拭了拭嘴角,“麻煩你給我五串。”
“好嘞!”長者將包好的糖葫蘆遞給薛紫蘇,“姑娘您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