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赫的爸爸正坐在派出所的走廊裏抽煙,一團團白色煙霧籠罩在了這個隱忍而明顯蒼老的男人周圍,他頭上貼著塊紗布,右手纏著繃帶,整個人看上去既滄桑又壓抑。
自從和妻子離婚之後,他就一直默默的支撐起一個破碎的家庭。沒有像樣的演出,就選擇在酒吧街頭表演,沒有固定的收入就靠做家教和替人寫曲子來維持生計,他把溫和的笑容留給了兒子,卻將那笑容背後的辛酸吞進了肚子裏。一切就這麼咬著牙的挺過來了,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卻差點兒毀了這得之不易的平靜。
鄧爸長長的歎了口氣——兒子啊,爸爸真是太沒用了——
一個民警拿著幾頁紙走了過來:“老鄧,你覺得怎麼樣?頭還暈不暈?”
鄧爸幹笑了聲摸著頭上的紗布:“感覺好多了,謝謝你。”
民警坐在了鄧爸的身旁,將手中的紙遞給他:“這是打你的那幾個人的筆錄,確實是那家肇事公司的職員,我給你複印了一份,明天開庭一塊兒交給法院。”
“謝謝你啊,民警同誌。”鄧爸伸手接過筆錄。
“不客氣,應該的。”民警朝鄧爸友好的點點頭,站起身說,“門口有把傘,你撐回去吧,早點兒休息。”
鄧爸也忙站起身,憨憨的說:“好的,好的,再見。”
民警走後,鄧爸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吸著最後的小半截煙看著手裏的筆錄。
“爸爸!”一聲驚慌失措的叫喊從大門處傳來,“爸爸,你在哪兒?!”
鄧爸“嗖”的站了起來,“赫赫!”他回應著迎了出去。
眼前的鄧赫,全身濕透,雨水從耷拉下來的發稍、領子、衣擺處一滴滴的往下掉。鄧爸一步上前脫下外套,將衣服披在了兒子的身上:“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鄧赫在爸爸的懷裏一下子放鬆了,他喘著氣偷偷的抹掉了惶恐的淚水:“我們回家吧……”
回到家後,鄧赫和爸爸一起做了頓簡單的晚飯。餐桌上父子倆一如既往的沒怎麼說話,隻是狼吞虎咽的消滅掉了所有菜和飯,最後在收拾碗筷的時候,鄧爸問:“樂團的事情還順利嗎?和同學們相處的好嗎?”
鄧赫有些敷衍的嗯了嗯。
鄧爸又說:“明天二審就開始了,我可能幾天都回不了家,你還是去爺爺那裏住幾天吧。”
鄧赫又嗯了嗯。
“等案子結束,請幾個要好的同學到家裏來吃飯,噢,那個叫歐陽的孩子,也把他叫來,我挺喜歡他的。”
鄧赫奇怪的抬眼看了看爸爸,乖乖的點了點頭。
等都收拾妥當後,已經快十點了,鄧赫關了燈,疲倦的栽倒進被窩裏,回想起白天歐陽、孟澤愷的鬥琴、單陽洋的挑釁、田園的大爆發以及寧主任要他離開樂團的對話,他心裏就像塞進了塊大石頭堵的渾身難受。他重重的翻了個身,望著黑洞洞的天花板泄氣的抱怨:今天真是糟糕透了!
同樣覺得今天很糟糕的還有挨了打受了罰的田野,當他饑腸轆轆回到家的時候,田園都已經在看電視了。田園像往常一樣和他說話,可田野卻黑著臉一聲不吭,田園火了,指著他的鼻子尖說:“是別人罵你,又不是我,幹嘛一回來就擺著張臭臉,給誰看?”
本來就生著悶氣的田野立刻回嘴嚷道:“鄧赫,鄧赫,一進來就問鄧赫怎麼樣,你也不先問問我怎麼樣,你那麼關心他,為什麼不自己打電話去?”
田園的臉頰上立刻騰起兩團紅暈,她這才反應過來剛才自己有多不正常,她低著頭,沒再說話匆匆關掉了電視機逃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