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音榛聽得呆住了,半晌才接口道:“那個所謂的神秘人會不會也是真阿強編出來的呢?”何健飛道:“這個應該可信,真阿強沒有一點法術基礎,沒有人點撥他,厲鬼阿強又怎麼會給逼回破廟呢?”田音榛道:“你叫我偷進藏書閣就是為了查證此事?”何健飛隻“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田音榛身子忽然微微一顫,輕聲道:“你……你懷疑我們的師……”
“音子,”何健飛掩住了田音榛的口,輕歎一聲,凝聲道:“有些事情,我們是不可以亂說的,不過五台山幾百年清譽是否毀在這一舉就很難說了。”田音榛明亮的大眼睛裏似乎有什麼液體在流動,良久才從被何健飛掩住的嘴裏吐出一句話:“不會的,五台山不會這麼做的。我們都不會去做,更何況我們的師……”她說不下去了,眼睛立時蒙上了一層霧般的薄紗,何健飛放開手,拉著田音榛的手道:“好音子,告訴我,如果情況真壞到了如我們所料,你是幫天還是幫五台山呢?”田音榛低下頭道:“幫天。”何健飛歎道:“公理自在人心,善惡自由天定。懲惡揚善,這是佛祖教我們的,心中為善,才是真正的善。古時多少人為了這個字不惜叛幫叛教呢。”一輪被烏雲咬掉大半的月兒慘淡地掛在天際,周圍不見一顆星星,何健飛怔怔地看著它,心裏想著:“多半要下雨了。”田音榛已靠在他懷裏輕泣起來。
李老伯那邊,兩人已經胡侃了很久,阿強見李老伯困意漸漸上來了,便一邊懶懶地答應,一邊催他快去睡覺。李老伯無奈隻得尚了**,剛躺下又馬上翻身起來:“我記起一件事了。”阿強又氣又笑道:“你怎麼越活越回去了,這樣耍賴不睡覺像個小孩兒似的。”李老伯忙道:“不是耍賴,我突然想起會不會是那件事發了。”阿強警覺道:“哪件事?”李老伯道:“我們上任第二年那件事啊。”阿強道:“不會吧?我們不是弄好了嗎?”李老伯道:“可你那時說是權宜之計啊,權宜權宜,保不準已經事發了我們還不知道。”阿強剛要答話,突然門上傳來響聲,忙住口不說,原來是何健飛回來了,見到他們倆笑道:“原來你們還沒有睡啊,早知我就不用那麼小心翼翼的了。兩位在談些什麼,看上去挺興奮的。”阿強微微一笑道:“在談學校裏麵的事情。”何健飛笑道:“我已經叫大師兄在偏殿給你留了一個香火位,閑時坐在那裏受受香火供奉,也好早日消除罪孽。”李老伯道:“你該不會是又騙他進什麼陣來削弱法力吧?”何健飛笑罵道:“少挑撥離間,旁邊就是大雄寶殿正殿,我膽大包天連佛祖也一起害不成?”阿強笑道:“謝了,我得空時就會去。明天還要趕遠路,你倆快去睡吧。我好容易勸小李躺下,你又招他起來了。”兩人於是依言睡下無話。
次日一早,陳老伯就起來和田音榛一起做了早飯,眾人吃畢,當即搭飛機離開商丘,前往學校所在地。飛機場離警察局幹部宿舍並不遠,陳老伯提議走過去。恰巧路上要過一座人行天橋,站在天橋上,遠處的孫中山銅像傲然屹立,清晰無比。雖然經過五十多年的風風雨雨,銅像身上也有點變黑了,可是那慈和的笑容仍一如既往地支撐著這所學校百年基業的繁榮。李老伯和陳老伯都不由得看呆了,離銅像不遠被高高矮矮的樓房遮住的,便是談之色變的冤鬼路所在地,也是他們很多親密朋友的葬身之地。偉人與冤魂同在,正氣共怨憤並存,恐怕也是這所大學獨特的風景線吧。
何健飛和田音榛走了好遠才發現兩位老人沒跟上來。田音榛奇道:“他們還看得這麼入神幹什麼?難道他們沒見過銅像?”何健飛道:“你沒經曆過他們的處境,自然很難體會,而我也是自張傳勳死後,才懂得了這一點。”這時,太陽跳出了雲霧,遠方的孫中山銅像全身立時煥發出奪目的古銅色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