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對於大學校園來說,早已如家常便飯,或者說,是一個約定俗成的秘密。當一代又一代的天之驕子離去,它卻生了根似的生生不息,綿延不絕。怨恨,跟愛一樣,也可以無邊無際。因此才有了傳聞中永遠無法消失的噩夢——隻屬於校園的噩夢。
月色如水,悄無聲息地流瀉在這座有100多年曆史的大學校園裏,寂靜如黑暗般迅速擴散,瞬間便彌漫了整個天空。教學樓裏的一間間燈光與天上的繁星爭相輝映,街旁挺立的各式複古燈柱下,一尊尊雕塑般的身影錯錯落落地點綴著周圍的花圃,行色匆匆的行人,忙得見到了熟人也隻是簡單地點點頭打個招呼就擦肩而過,更遑論那些連走路也捧著書在看的人了。素來有書卷墨香之地美稱的校園,在期末考試來臨之際,還平添了一份凝重和急遽。
“壞了!”何健飛在走廊上本想掏出手機來看時間,誰知手機沒找到,卻發現把最最重要的英語書漏在宿舍裏了,取而代之的是八百年前早已考完的體育理論。他慍怒地看看旁邊正極力忍住笑的舍友張傳勳:“說什麼來晚了沒位置,被你催啊催,催成這種結果。這下好了,我看我去攻讀體育理論博士都綽綽有餘了。”張傳勳按捺下幸災樂禍的衝動,笑道:“反正我帶了,不過沒啥筆記,我不看的時候你就拿去先湊合著瞅幾眼吧。你英語那麼好,還讀什麼?”說著從書包裏拿出書來,打算向何健飛炫耀一下,卻一眼瞧見書的封麵上印著四個似曾相識的大字“體育理論”——原來他也帶錯了。
張傳勳惱怒中又帶點尷尬地將書包推給已經笑得靠在柱子上的何健飛:“明天就要英語考試了,我還有N個單詞沒有背熟。那個眼鏡張曆來喜歡抓人重修,我得馬上趕回宿舍拿書。你先幫我霸住一個位置。”何健飛止住笑:“自修時間校車不開,從這裏走回宿舍起碼要個把鍾頭,你這樣一去一回,就是拿到書也沒多少時間看了。”張傳勳說道:“這個不用擔心。嘯天前幾天跟我一起在電教樓旁邊,探得一條小路叫赤崗頂,直通我們宿舍那條主校道,不用二十分鍾就可以到了。”何健飛笑道:“那你去吧,順便把我的也帶來,好像就放在桌麵上。”
何健飛一個人進了教室,隨便找了個位置開始翻看高數。看著看著,心裏不由得犯嘀咕,張傳勳是個極端內向的人,平時隻喜歡呆在宿舍上網或玩遊戲,怎麼會有興趣去探什麼小路呢?前幾天隱約聽別人說起,在前幾個星期的民主投票中,秦嘯天以幾票之差輸給張傳勳,失去了優秀學生的榮譽稱號,一直懷恨在心,又如何肯跟張傳勳一起在校園裏遊逛呢?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兩個鍾頭已過,就算是走主校道也該回來了,卻仍舊不見張傳勳人影。何健飛再也沒心思看下去,略略收拾了一下書包便匆匆地趕去宿舍。
電教樓位於老校區的東北角,從風水方位來看,五行缺金,左右無池塘湖泊,唯有四周古木森森,是個福則至福,禍則極禍的地方。由於新的多媒體功能課室落成,這座舊電教樓已經很少使用,大部分時間是作為倉庫存放廢棄的電子儀器。因為年久失修,外牆的水泥早已脫落得差不多了,露出裏麵斑斑駁駁暗黃色的磚塊,幾道深綠色的苔帶蜿蜒而過,最後淹沒在牆腳半人高的草叢中。這不過是棟可有可無的建築,學生們之所以知道它,多半是因為學校在吹噓功績時,總愛拿它跟多媒體功能課室作對比的緣故。
不知是不是這一帶街燈比較昏暗的原因,何健飛在電教樓前麵轉了幾圈,始終沒找到張傳勳說的那條叫赤崗頂的小路。宿舍關門時間將近,何健飛隻好放棄繼續搜尋的想法,登上了校車。由於在電教樓那裏耽擱了時間,何健飛回到宿舍時已經快十一點,班裏的同學大多習慣在十點半的時候回來,除了自己那間宿舍四樓的燈光全都是亮著的。張傳勳不在宿舍?何健飛心一緊,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四樓,忙不迭地摸出鑰匙開門摁燈,卻見兩張桌麵上還端端正正地擺著兩本英語書,而張傳勳的書架上,除了書包裏麵的幾本外也沒見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