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安國公府的老祖宗花老太太的六十大壽，安國公府到處都洋溢在一片喜氣中。然而那位過壽的老祖宗此刻卻還沒有起床。
花漾躡手躡腳地走進花老太太的寢室，看見老太太還沒有要醒來的意思，不免有些憂心。自越年以來，老太太的身子每況愈下，不知過完這六十大壽，老太太還能撐多久。
想著，花漾眼裏掠過點點暗色。
她輕聲走近，在老太太耳邊低聲喚道：“老太太？老太太？”
許久，老人緩緩睜開耷拉著的眼皮，麵無表情，隻是不知她夢見什麼了，眼裏還有一抹未來得及掩飾的悵然。
“何事？”
“老太太忘記了？今天是您六十大壽呢。”
“哦。”老太太神色有些恍惚，半晌才若有所思道：“這樣啊……”
花漾最近常常看見她露出這樣的神情，見她出神，也不敢出言打斷，隻是默無聲息地站在一邊。
又不知過了多久，外麵越發熱鬧起來，歡聲笑語接連不斷。老太太回過神來，扯了扯嘴皮：“扶我起來吧。”
“是。”
……
花老太太的六十大壽過得十分熱鬧，雁京城裏達官貴人都紛紛上門祝賀，就連當今聖上都賜了不少賀禮。流水席擺到深夜才勉強停下，外院裏依稀還可以聽見酒席上的各種恭維祝賀。
老太太今天應該很高興吧。
花漾也這麼覺得，畢竟平時太陽一落山老太太便會馬上歇息了，今日都快到子時了卻還有興致作畫。
“老太太，夜深了，您快去歇息吧？”
“不急。”老太太臉上罕見地掛著一抹微笑，花漾忽然有些惴惴，畢竟老太太很少笑，她在雁京城裏是出了名的嚴厲。
“花漾，你可看出我畫的什麼了？”
花漾低頭小心瞥了一眼，斟酌道：“是一個女子，隻是……隻是太太您為何不畫出她的臉？”
“臉啊……”老太太忽然頓住筆，淡漠道：“她的臉，說起來我已經記不清了。”
花漾惶恐地看著老太太，卻見她忽然低歎一聲：“你出去吧，今夜不用人伺候我，在外麵守著就行了。”
“老太太，這樣不好吧，您的身子……”
“出去。”語氣不容置疑，花漾隻好低頭退下。
花老太太的閨名叫做花蘊禾，在她未出閣之前，是雁京城乃至大齊國有名的才女和美人。隻是不管是才名還是容貌，隨著時光的流逝，都已成了過往的雲煙，風一吹，便消散得幹幹淨淨，最後留下來的隻剩下她那張充滿折皺的老臉和嚴厲得近乎苛刻的名聲。
“嗬嗬，你已經死了三十多年了吧？多少年如今我也記不清了。”
“還記得當年你是花家長的最漂亮的女兒，如果不是我，想必也一定能嫁個好郎君吧？”
“……不，即便不是我，依你的性子，那一幫女人的算計裏，也一定活不長久。”
“這也不一定，父親素來疼你，肯定舍不得你受苦，說不定還會強製要求男方不準納妾。”
“可就是這樣疼你的父親，在你發生那樣的醜聞之後，還不是馬上將你棄如敝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