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須要活下去。”
“你不得不活下去。”
“即使所有人都死去,你也應當活下去。”
“即使會因此失去、犧牲、獻祭,你也要令自己活下去。”
“黎行。”
*
*
劇痛。
四肢百骸都被貫穿般的劇痛。內髒被燒灼潰爛般的劇痛。頭顱被掀開搗毀般的劇痛。
如同失去了什麼般的、鑽入心髒的、無法停止的劇痛。
左手邊是正在緩慢爬起的女人,右手邊是屏幕已被點亮的黑手機,LP-0已被耗盡。
“太好了,你活下來了,我也活下來了。”
蹲在身邊的無麵混沌。
“可他卻死了。”
是誰死了,不再醒來?誰是消失了,不再存在?
站起來。
想要站起來,可第一個令雙手離開地麵的卻是頭顱正在再生的、某個應當早已死去的人。
“哎呀,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洪銳在笑,對著瞪大雙眼的柳緣,“你能活下來真是太好了,我還一度在想要不要提前爬起來呢。”
純粹的惡意。
“可有人拿出那種萬用回複藥來救你,真是太好了。”
無法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殘留於腦海的隻有記憶的斷片。無頭的怪物,瞬間的死去,無可比擬的暴力——
——以及為之死去的犧牲。
劇痛。
“……我?”斷斷續續的單字吐露了出來,“我?”
“不是你,死去的不過是個多餘的孤魂野鬼,”混沌也在笑,“你仍活著,所以能得到力量。”
“你在搞什麼!既然活著為什麼之前不起來!”柳緣勃然大怒,“如果你在的話就不至於到這個境地!”
“這可不像對剛死而複生的隊友說出的話啊……不過罷了,”洪銳歪頭,“這樣就好,不對,這樣最好了。”
柳緣愣住了,她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這樣才能讓我看到最棒的東西。”
洪銳消失在了原地。有血噴了出來,手上臉上滿是溫熱。癱於地麵的、失去了頭顱的女人。
回頭。
洪銳拎著柳緣的長發,正對著她的臉,蠕動的氣管與撕裂的頸部流下粘稠的血,滴在了男人鼓起的下半身上。
“哈哈,我就是想看這個表情啊!”洪銳一邊歪斜的嘴角淌下了唾液,擴張的鼻孔不停喘著粗氣,“你知道嗎,腦袋被割掉之後的數秒依舊活著,所以仍可以做出表情啊!無力的懊悔和不甘的憤怒尚未離去,緊接著便是遭遇背叛的不知所措……然後下一瞬,察覺到自己已經身首分離的事實。”
他蹲了下來,然後將柳緣的頭顱湊到黎行的麵前。然後一手抓著黎行的頭發,令他正對著柳緣的臉。
“好看!好看!好看!哈哈,你看到她臉上像頭被活著挖出腸子的牲畜一樣的表情了嗎?你看到這擰在一起的五官了嗎?正因為她的臉與這副扭曲的恐懼毫不相稱,所以在出現的那一刹那才是最完美的!”
連聲音都無法發出。如同空無一物般的軀體甚至不存在掙紮的力量。無法動彈,無法抵抗。
“對對,他們說你還有時間回溯一樣的技巧,用啊!再用一次,我想再看一次,你把她複活好不好?時間要過掉了,求你了!”
空無一物的五指,手臂甚至感受不到被鋼鐵覆蓋的觸感。胸口的劇痛幾乎超過了軀體的痛楚,腦袋裏似乎有什麼東西裂了開來,不斷湧出的冰冷蠶食著的意識。
見黎行沒有反應,洪銳像脫力了一般長舒了一口氣,然後隨手就丟掉了柳緣的頭:“啊,是你殺了她呢。真是糟糕,為什麼你要殺了她呢?那沒辦法了,我就隻能殺了你這殺人犯了然後再回去報告了……嗯,瞬移出門外偷聽的兩個蟲子也要解決掉……不過在這之前還有要做的事,很重要啊,不能忘掉。”
洪銳放下了黎行,仿佛生殺之事不過信手拈來,隻要想做隨時都能做到。他開始向著空間的內部走去、向著那顆心髒走去、向著心髒中的白手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