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各家藥鋪都已經關門了。
方正良打算找家旅店,住一晚上,明日再抓藥。在街上找旅館時,看到一家名為“春宵樓”的地方燈火輝煌,方正良本是喜看熱鬧之人,不自覺地湊過去。剛到門口,一個臉上紅妝豔抹,身材肥胖的中年女人迎過來。
胖女人拉著方正良的手,拖著長音說道:“哎吆!這位公子,你咋才來,我們的姑娘可想死你了。”
方正良看著胖女人,一臉茫然地問:“咱們見過麵嗎?”
“當然見過了。”胖女人說,“是你貴人多忘事,把我忘了。可我沒忘了你啊。來,來,今晚啊,小翠,小紅都等著你呢。”
在胖女人的簇擁下,方正良進了房間。胖女人衝樓上喊了一聲,瞬間,從樓上下來四五個年輕女子,個個身著茉莉煙羅軟紗,酥胸半露,雪白的胳膊彈指可破。嘴抹紅膏,眉若剪柳。這些女人下樓後,把方正良圍在中央,一個個鶯歌燕語地央求方正良陪自己。方正良哪見過這種場麵,腦袋都大了。糊裏糊塗,他跟著一個粉紅衣衫的女子進了房間。
進房後,兩人一宿未眠。之前,方正良從未想過作為男人,竟然有如此的樂事可做。以至於次日早晨,方正良與粉紅女郎分別時,依然戀戀不舍。
一宿的歡愉,的確讓方正良感觸頗多。可是,當他走到藥鋪門前時,所有的歡愉和興奮全都消散了。昨晚太過快活,以至於讓他忘記了來奉天城的目的,直到此刻,他才想到為何太衝抓藥。隻是,他明白的有些晚了,因為身上的銀子都花光了。
在藥鋪門口徘徊了幾圈,方正良認為他現在的首要目的是弄到銀子。可是,在奉天城,他人生地不熟,想弄銀子,談何容易。從早晨轉悠到中午,方正良也沒有想到弄到銀子的辦法。絕望之時,他抬頭看到對麵有一家名為“快樂坊”的地方。直覺告訴他,這裏定是一個賭場。在方家崴子,方正良的賭術可是遠近聞名。不管是麻將,牌九,還是色子,方正良都是高手。
此刻,絕望中看到賭場,方正良認為這是天無絕人之路,是老天爺給他指點的明路。方正良大步進了賭場,裏麵人聲鼎沸,各個賭徒都玩的麵紅耳赤,精神亢奮。方正良來到一玩色子的桌前,先是看了幾把,摸清莊家的手法不過爾爾。他把手伸進口袋,想拿錢壓莊時,手在口袋裏摸了個空。方正良暗罵一聲,這才知道自己竟然身無分文了。
賭場有規定,不管賭注大小,必須現成的銀兩。方正良走出賭場,來到就近的一家當鋪,把身上的衣服當了,換了一個大洋。他拿著大洋,返回賭場。或許是他賭術精湛,又或許是他運氣正旺。半刻鍾的功夫,他就贏了三十多大洋。方正良尋摸著這些錢夠買藥用了,閃身走人。
離“歡樂坊”不遠處,有一家名為“譚家鋪子”的藥房,老板譚仁軒世代為醫。他譚家開藥房也是本著懸壺濟世的精神,為民服務。隻是,進來軍閥混戰,土匪橫行,鬧得奉天城烏煙瘴氣。譚仁軒本想關閉藥房,躲避亂世。隻是,幾天前,他接到警察局的通知,奉天城的大小藥房都不能關門。不但不能關門,還必須連夜開放。譚仁軒不明白當局者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更讓他不明白的是在每家藥鋪裏,警察局都派了兩個便衣蹲點。至於他們在監視什麼,沒人知道。
方正良來“譚家鋪子”抓藥時,那兩個便衣警察已經在藥鋪內蹲點了半個月了。這段時間,藥鋪裏的生意是一落千丈。要不是兩人在藥鋪內守著,譚仁軒早就關門大吉了。平日,有抓藥的奉天城人一看到藥鋪內坐著兩個警察,轉身就走了。雖然藥鋪內的警察都是便衣,可他們平時仗勢欺人的次數太多了,奉天城裏的百姓都認識他們了。方正良則不然,他是從鄉下來城裏的大老粗,進門後徑直來到櫃台前,把允太醫開的藥方遞給譚仁軒。
“老板,照著這個藥方給我抓幾副藥。”方正良說。
譚仁軒把方正良給的藥方拿過去。這時,兩個便衣警察圍了過去,一個站在方正良左邊,一個站在方正良右邊。方正良看看兩人,都歪戴著貂皮帽,左邊的人拿著一對鋼球,右邊的人拿著一個牙簽正在剔牙。
方正良打心裏看不過這兩個人,可他知道,這是在奉天城,大地方,盡量壓製著自己的不滿情緒。
譚仁軒照著藥方包好藥,遞給方正良。方正良問了價格,把銀元放在櫃台上。拿著藥,轉身離開。等方正良出了藥鋪,譚仁軒正要取櫃台上的銀元,左邊的人先一步,把銀元拿走了。右邊的人伸出手,說:“藥方,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