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被一陣喇叭聲打斷,初陽從窗口望出去,看到了文驕麟那輛熟悉的銀色賓利。
今天是楚河去世周年祭,他來接她。每一年的今天,他都會來接她去看望楚河。或許是因為除了她以外,他是這世上唯一一個知道楚河真正死因的人,她才允許他每一次都陪她一並前往。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又是五年。這些年來,她的臉上,還是常常出現燦爛的笑,隻是心境早已不同。
昨晚臨睡前,老媽進來坐了會兒,母女倆東拉西扯地聊了會兒後,她試探性地問:“陽陽,你也老大不小了,對以後,就沒什麼打算?”
她不吭聲。
“楚河走了六年了,也該放下啦,難道要這麼過一輩子嗎?”
她不吭聲。
“那個文驕麟,對你是真心的好,你是不是也要給人家一點機會啊?”
她還是不吭聲。
見她不想提起這個話題,老媽歎了口氣,起身出去了,關門之前又說了一句,“你自己決定吧,我跟你老爹都聽你的。”
身邊的朋友一個接一個告別了單身。江悅三年前結婚了,薇薇去年也結婚了,甚至連小時候的玩伴小伊,都跟昏迷了將近五年終於醒來的丈夫補辦了盛大的婚禮,四歲的女兒還當了他們的花童。
初陽覺得,她有過丈夫,有過孩子,隻不過,都是“有過”,可這樣難道不夠嗎?
開著車,文驕麟的心情有別於以往的四年,像是又回到了第一年的時候那樣,忐忑不安,因為,“日魂”再一次靜靜地躺在了他的口袋裏。這五年的時光,將他們一點一滴地融進了彼此的生命,他覺得,即便沒有愛情,一個三十二歲的女人,也需要婚姻了。他一退再退,隻求與她共度下半生。
以往的每一次,他都隻送到當年她拒絕他的那一段石階就不再前進,這事彼此心照不宣,而這一次,他決定走上去。讓他感到高興的是,她居然平靜地任由他跟著一起上去了。
可沸騰的熱血在見到墓碑上細細刻著的幾句話之後瞬間冷卻了。
“葛生蒙楚,蘞蔓於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
葛生蒙棘,蘞蔓於域。予美亡此,誰與?獨息?
角枕粲兮,錦衾爛兮。予美亡此,誰與?獨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後,歸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後,歸於其室。”
愛是什麼?是無所求。所有準備好的話統統咽了回去,就在文驕麟選擇了沉默的時候,一旁的初陽輕輕地牽住了他的手。
“楚河,我今天來,是想跟你說一件事。我決定嫁給文驕麟,好好過接下來的日子,你會替我高興的,對嗎?”
人生真是大起大落得太快,巨大的喜悅充斥著文驕麟的心,他緊緊地回握著她的手,鄭重其事地說出了六年前就想對楚河說的話:“楚河,我會連同你的愛,一起給初陽。這是男人之間的承諾,你放心吧。”
明明是漫天細雨,十指相扣的兩人心裏,卻滿是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