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兩眼直愣愣望著兒子的背影,那一眼讓她渾身冰涼,癡癡呆了半晌,王氏呐呐道:“逆子!逆子!”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之後的日子潘向文一直四處求人訪友,遭了宇親王的厭惡,潘向文心知拖得越久越沒有希望。但他沒了銀錢支撐,光人一個十分寒酸,加之他危機臨頭求官心切四處討好,漸漸的便是其他進士也嫌他喪了文士風度疏遠起來。
囊中羞澀又遭了不少白眼,越是如此潘向文對母親王氏的怨氣就越重,常常想若不是母親掏了上萬銀子給王家,有那上萬兩銀子以他潘向文的才能早已是平步青雲。到了後來,潘向文連王氏主動示好也沒什麼好臉色,加上碧桃在王氏身旁不斷挑撥又出些餿主意,母子的關係越加惡劣。
秦璿穩坐釣魚台,不過她還沒有跟潘向文撕破臉的打算,時不時做出一副極為艱難的樣子擠出點銀子給潘向文,讓他抱著點希望吊在一根繩上不死不活。
野心和現實的落差越來越遠,處境艱難的潘向文再也沒了前世的兒女情長。對韓子柳早沒了柔情蜜意,潘向文一心都撲在謀官上,韓子柳的彈琴弄曲甜言蜜語讓他煩躁,妻子不甚得他喜愛卻能為他奔走,而韓子柳整日糾結在後宅那些小事上毫無用處。
若是當初沒有納妾……潘向文越來越後悔,當初他的日子何等順暢,嶽父便是不喜他也偶爾會幫扶一把,自從為了納貴妾之事與嶽父大舅子鬧翻後,林家再也沒有過問過他一句,連妻子也冷了心沒了以往的熱忱。
得誌便猖狂,他中了進士後心便高了,以為從此便揚眉吐氣,卻不想……這種心思隨著閉門羹的次數越來越旺,潘向文看韓子柳的眼神都幽涼陰森。他想起了很多以往忽略的事,韓家嫌棄他家門落魄退婚,韓子柳父親暴斃後寄人籬下,那一次次與韓子柳的巧遇,還有韓子柳口口聲聲官家小姐為妾的對他的所謂付出。
落毛的鳳凰不如雞,現在想來,韓子柳恐怕比他如今的處境難堪數倍,如此才回頭投懷送抱!
潘向文開始往妻子的院子走動,開始跟以往忽視的兒子小豆豆親近,他想回到最初,卻悲哀的發現妻子即使是笑著也恍如在遙遠的天邊,而兒子看他的眼神帶著戒備和陌生,周圍的丫鬟婆子看著他像看著訪客!
回不去了……潘向文心下酸澀,他也明示暗示過希望妻子找嶽父幫忙,當妻子總是用那種不動如山的眼神看他。他心頭惱怒,換了以前他定會怒斥或者甩手就走,要麼以休妻為要挾。但現在,他不敢!
是的,他不敢。潘向文後知後覺他擁有的都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他一切的依仗都來自於妻子的一片深情,如今,便是他說休妻,玉容恐怕也會一口應下,他不敢賭。這府裏的一切都是玉容的嫁妝,家財還被母親搬去了王家,如今他能有點銀錢去走動也是靠著妻子一點點籌措,和離還是休妻,他都將一無所有回到最初饑寒交迫的那時候。
時光匆匆,一晃就是一年,潘向文身心俱疲早已不複當初翩翩君子之態。這一日,潘向文喝了爛醉而回,悶坐在太師椅上時哭時笑,他要瘋了!
同科進士大多有了官身去處,現在連小妾一般的同進士出身的蕭林也外放做了縣令!那蕭林連個二甲進士也沒考中,當年同窗進學連他潘向文一根汗毛也比不上!可今天,蕭林看他的眼神譏諷而輕蔑,連老師也沒有多看他一眼!
他已經是棄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