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宿醉醒來,聽到崔將軍在廂房外教訓兩個小丫頭。

“綠珠,紅銀,誰讓你們這麼早來叫郡主起床的?”

我本來還想繼續睡,畢竟昨晚偷喝了桂花酒,現在頭還是昏沉沉的,以往我醉了酒,都是要睡到叔叔催人來叫我幾次,我才不情不願的起來,由著丫鬟們替我更衣、洗漱,然後去吃午膳。

可今兒見崔將軍欺負到我的貼身丫鬟的頭上,我心裏氣不過,一時睡意全無,便從床上坐了起來。

哼,崔將軍雖說是叔叔的親信,可是叔叔那麼的寵著我,我的丫鬟也不是他能順便欺負的。不然還真把我看低了,雖說我是叔叔收養的女兒,可是好歹也是這王府的主子。打狗還得看主人!

我氣呼呼的撩開紗幔,正準備把綠珠和紅雪叫進來侍侯我,綠珠在門外已經和崔將軍低眉稱奴才了,“將軍,奴婢看日上三杆了,怕郡主再不起床,王爺知道了,舞樂娘又要責罵奴婢。”

隻聽崔將軍說道:“綠珠你這丫頭平日裏挺機靈的,今兒個怎麼犯糊塗了,王爺今天天不亮,就去宮裏拜別皇上,此時玄武門點兵的時辰都已經過了,這會兒,王爺怕是領兵出了帝都。昨晚王爺不是吩咐過嗎,故意縱容郡主喝酒,一醉不醒,他今早才能安心的出征。你現在去叫郡主,不是壞王爺的事兒嗎!”

綠珠和紅銀大驚,“奴婢……每日這個時候來叫郡主起床叫習慣了,一時把昨晚的囑咐忘記了。奴婢這就下去,以免驚擾了郡主。”

崔將軍恩了一聲,“還不退下!擾了郡主早夢,你們誰擔當得起?”

“是、是。”綠珠和紅銀忙不迭的應聲。

“啊——”我在屋裏大叫,叫的地動山河,在崔將軍和綠珠、紅銀驚恐的闖進我的廂房後,我才停止了叫聲。他們一進來看我精神失常、衣冠不整的站在床上,忙著跪下,“郡主,屬下(奴婢)該死。”

我跨下床,也不顧我隻穿了一件睡袍,就拽住崔將軍的衣領,歇斯底裏的吼道:“你說什麼,你說什麼,你說叔叔今天出征?”

崔將軍慌了神,“屬下剛才是信口亂說的,郡主莫要當真,王爺……王爺……”

我氣急了,這奴才還不給我說實話!“王爺……叔叔,說,我叔叔現在究竟在哪裏?”

“王爺在……”

我拽住崔將軍的衣領搡了搡,因為我隻有七歲,站著的身高正好和他跪著的身高相等,七歲的我力氣不大,盡管用盡全力在搡他,他還是紋絲不動,於是我分外的感到挫敗,跺了一腳波斯地毯,吼道:“再不說實話,我就殺了你!”

因為我是叔叔收養回家的女兒,並不是什麼真的金枝玉葉,甚至在叔叔收養我的時候,我模糊的記得我是個孤兒,一個流離失所的孤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地方呢,所以我雖然是郡主,雖然驕縱任性,卻從來不依仗身份自稱‘本宮’那些繁瑣的字眼。

可能是我平時仗著叔叔的寵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又極端的任性,所以智商沒有我高的崔將軍真的信了我的話,他終於說了實話,“郡主……王爺……王爺他今日領兵出征,攻打北邪國,現在……現在可能快離開京城了。”

“什麼?”我推了把崔將軍,吼道:“你這奴才還不起來給我備馬!”

崔將軍還是很珍惜他的生命的,所以立馬就起了身,說了句‘郡主請稍等’就出了我的廂房。我這才看著跪在地上的我那兩個不爭氣的丫鬟。

好,她們今天在崔將軍的麵前卑躬屈膝的,我就不和她們計較了,哼哼,竟然在昨晚就知道了叔叔要出征,卻隱瞞了我,還設計讓我喝桂花酒,讓我醉到連叔叔領兵去打仗了還不知道,這就很罪過了!

“綠珠,紅銀——”

我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們,想想兩個月前我來到鑰親王府的第一天,因為這兩丫頭清秀幹淨,又和我的年齡相仿,叔叔就把她們指派來侍侯我了。這兩月,她們與其說是我的丫鬟,不如說是我的玩伴,她們年紀太小,又是我房裏的丫頭,自然是不會指派她們做什麼活。一想起我視她們為親姐妹,她們昨晚卻將那麼大的事對我隱瞞,我就億萬分的鄙視她們。

綠珠見我真生氣了,也急了,“郡主,奴婢……奴婢……”

哼,我不說話,隻是看著她,我倒要聽聽這丫頭怎麼和我解釋!

綠珠遲疑了半天,還是沒吐出幾個字,最後幹脆扯開話題,“郡主,洗臉吧。”她將手裏的香巾遞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