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豐輕輕咳一聲,“霍安,我總覺得,這世上的事,不一定要硬碰硬,不如你帶著小四,先出去避段時日。”
蘇換猛然抬起頭,慌慌張張看霍安一眼。這怎麼可能,她又不是霍安真正的堂妹。還有,她現在就在避風頭好不好?
霍安沉默,不知在想什麼。
寶豐道,“我家在覲州有個親戚,你們可以去落落腳。我和我爹娘商量過,他們都讚成你們出去避一段時日。連三叔也找我娘說過,叫我娘托覲州的親戚,幫小四在覲州說一門親事。你們不要怪連三叔,他也是好心,他是村長,總不希望村裏有人出事。”
他頓了頓,柔聲道,“霍安,我認字讀書,說來全是你娘教的,我很感謝你們。我的想法也不一定對,我也知道你其實是有本事的人,隻是你總不能時時刻刻都將小四帶在身邊。”
霍安從懷裏掏了一隻炭條來,在桌子上寫:“謝謝你。我想想。”
然後,他站起來,向寶豐點點頭。蘇換慌慌張張站起來,跟在他後麵走。
回家的路上,蘇換一點也不歡躍,提著一盞燈,無精打采,越走越慢。
霍安拖著獵物在前麵走。
終於,蘇換停下來,深吸一口氣,“霍安,我還是走吧。”
霍安轉過頭來,看著她。
蘇換提著一盞暈黃的紗燈,站在黑漆漆的田埂上,臉很白,頭發被風吹得亂七八糟,提燈的手微微發抖,像隻被遺棄的小狗。
他轉過身,繼續走。
回到家,將獵物堆放在院子裏,他徑直走上石階,從窗台上拿過木牌寫:“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堂妹。你不見了,他不過以為我將你藏起來了。”
蘇換走上石階,看著木牌上的字,呆呆道,“我不見了,他總不會找你麻煩了。”
霍安寫:“蘇換,如果你想回家,我送你回去。如果你不想,你可以不回去,不用怕,有我在。”
蘇換長久地看這一行字,一直看到淚眼模糊。
就是她親爹親大哥,也從未對她說過,蘇換,不用怕,有我在。
霍安見她掉眼淚,以為她想起了家裏的傷心事,也不知怎麼安慰她,隻好把木牌放在窗台上,轉身去廚房燒水了。
他很累,全身也很髒,需要洗個熱水澡。
問題總是會解決的,而生活也總是要繼續的。
這一晚,蘇換抱著那寫著字的木牌,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第二天一早,蘇換就爬起來了,換上自己的粉色衣裙,把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用布條綁在腦後,洗漱幹淨,然後勤快地掃院子抹桌子,又燒火熬了一鍋白粥,手腳麻利地開始揉麵團。
今天有新鮮肉,可以做肉餡麵餅。
霍安起來後,就看到這麼一個精神抖擻的蘇換。她笑眯眯喊他,“霍安,快趁熱喝粥。還有,把你那胡髭用刀刮一下,好像野人哦。”
霍安端了熱水出去洗漱,唇邊有笑意淺淺。
這才是蘇換,吹不彎壓不斷的老竹子。
吃過飯,他開始清理那一大堆獵物。
山鹿、麅子、黃羊、野兔一類的,他都把皮毛完整剝下來,晾曬在院子裏,皮毛比肉值錢許多。
蘇換也沒閑著。她拎了兩隻山雞到廚房裏,清理幹淨,剝了肉下來剁碎,做成肉糜裹在麵團裏烙餅,把兩個雞骨架甩給達達和小二去啃。
然後她走出來,見霍安又剝了四五隻野兔出來,於是撿進廚房,清理一番,用鹽醃製了,掛在屋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