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馬車不像趕路的樣子,它慢悠悠從他們麵前經過,藍布簾子微微掀起一角,裏麵有人,但光線太暗,看不清麵目。
霍安轉頭去看專心啃梨的姑娘,有些憂愁,晌午逢春居樓上那男人在看什麼?樓下有他,有賣梨老翁,有蘇換,還有一簍梨子。想來想去,腦袋沒被門夾的情況下,看的都應該是蘇換不是梨子吧。
霍安想,但願他想多了。
馬車裏,一個男子聲音很賊地響起,“咦,二爺,是逢春居那對男女。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兩個鄉下人而已,不如將那男的喀嚓了,女的自然就……嘿嘿嘿……”
二爺的聲音顯得悠悠蕩蕩,“慌什麼,上月那佃戶的媳婦吊死了,才讓官府找了爺麻煩,最近得消停些,當心我叔弄死我。不急,左右不過一個鄉下人。先回莊子。”
默了片刻,又嗤嗤笑一聲,“小村姑啃梨子像隻小耗子。這條路去的,不過就桃花村馬家凹幾個村子,去打聽打聽,霍安這個名字。”
天黑盡的時候,二人果斷地才走了三分之二。
早上起得太早,昨晚又睡得糾結,蘇換走著走著就打嗬欠,但她不敢再提出歇氣的要求。啊啊啊,她又把腸子悔青了,早知就聽霍安的話,在城裏住一晚。
經過一片小樹林時,霍安卻主動提出歇一會兒。蘇換高興壞了,一屁股坐下來揉腳,哼哼唧唧呲牙咧嘴。
霍安找了一處背風的土坡,收攏些枯枝敗葉來,點起一堆火。
夜裏有些寒,蘇換湊過來烤火,討好地對麵無表情的霍安說,“霍安,我要送你一件禮物。”
霍安眼皮也不抬,繼續加樹枝。
蘇換拿起一個紙包遞給他,“你看看。”
霍安不為所動。
蘇換好脾氣地笑,“你看看嘛,霍安。”
她嬌滴滴的聲音又讓霍安可恥地敗了。
他打開紙包,看見那疊得整齊的一套淺粉裙服,外加上麵疊著的鴛鴦戲水淡綠肚兜和粉白褻褲,於是匪夷所思地看了蘇換一眼。
蘇換覺得不對,順著他目光看去,頓時窘得全身發紅,臉皮飆血,嗖的一聲搶過去,又扔了另一個紙包給他,“是這個是這個。”
霍安這次實在忍不住笑,彎著唇角打開紙包。
是疊得整齊的一套天青色棉布男裝,短衫長褲。
蘇換已手忙腳亂地包好自己的衣裙,故作鎮定地問,“你喜不喜歡這個顏色?那店裏的裁縫站在門口瞄了你幾眼,說你長得高,得穿這個碼。”
霍安看她一眼,唇角還有笑意。
蘇換又窘了,“不許笑!”
霍安包好衣服,用樹枝在地上慢慢寫:“謝謝。”
蘇換坐他旁邊,彎下腰,撐著腮,扭頭俏皮地看他側臉,心裏一想就說出來了,“其實吧,霍安,你長得不錯,又有本事,要是你能說話,不知多少姑娘搶著嫁給你,花穗可得急了。”
霍安唇邊的笑意慢慢淡了。
蘇換鼓足勇氣問,“花穗她娘說,你小時候會說話的,為什麼……”
霍安麵色倒很平靜,慢慢寫兩個字:“生病。”
蘇換哦了一聲,輕輕道,“霍安,你別難過了。你……你還是笑話我吧,你笑起來那麼好看。”
霍安轉頭去看她。
蘇換竟然難得地低了低頭,有些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