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換低頭在衣袖上胡亂擦了擦鼻涕眼淚,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坐在田埂上,捧著自己火辣辣的右手腕,作冷豔高貴狀。
霍安默默走到她身旁,蹲下來,將一個木牌放到她手裏。
蘇換借著那昏黃燈色低頭一看,上麵寫著三個字:對不起。
蘇換咬著嘴唇不出聲,心裏在拿捏自己該進還是該退。
霍安抽了那木牌,抹了上麵的字,又從腰間掏出焦炭來,寫了一行字:“剛才是我錯怪你。這裏偏,山裏有野獸,你到處亂走,會被吃。”
蘇換哼了一聲,“被吃就被吃。山外麵像野獸的人,還多著呢。”
霍安又耐心寫:“在山裏被野獸吃的人,連骨頭也沒有了,你這樣,怎麼作花肥?”
蘇換看了一眼,忍不住撲哧一聲就笑了,睫毛上的眼淚抖落下來。她驚訝地轉頭去看霍安,這男人麵目平靜寬厚,一如平日,既不像在說笑,也不像剛才的暴怒。
她嘀咕一聲,“你才作花肥。”
然後大大方方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拍裙子,招呼小二,“小二,快回去睡覺,晚上不睡容易長醜。”
她向來不是個愛拿捏的孩子,也懂得審時度勢,別人給了她這麼大個台階下,她再傲嬌就是蠢貨了。
霍安蹲在那裏看她歡歡喜喜和小二一起走的背影,不自覺唇邊微有笑意。
第二日起床時,蘇換坐在那裏發了會兒呆。昨晚好像夢一場,那男人發怒的模樣太可怕了,當時她還以為他會直接將她扔牆上去撞死呢。
她扁扁嘴,抬起自己右手腕看了看,一圈紫紅,很是猙獰。然後,她又看到了自己髒得可以去死的破衣裙,又有了新的煩惱。
她好想洗澡啊。
她好想換衣服啊。
她全身都要長虱子了啊。
沒辦法,有時候是不得不向生活低頭的。蘇換姑娘整頓一下心情,又走出去迎接新的一天。
剛邁出門,她就看到霍安蹲在院子角落擺弄著一個大木桶,他似乎在錘錘打打,小二和達達很感興趣地圍觀他。
蘇換摸摸鼻子,畢竟昨晚鬧過別扭,不好像往些天一樣,厚臉厚皮地跟他打招呼,於是徑直走進了廚房,胡亂洗漱了一下,隨手用布條綁起頭發。
揭開鍋,鍋裏有昨晚剩下的蔥油麵餅。她拿了一個來吃,咬著麵餅靠在廚房門邊遠觀那一人二狗。
忽然,達達和小二原地一抽筋,猛然跳起來汪汪大叫。
霍安皺眉,吹了一聲口哨。隨即,院子外傳來一個大嬸聲音,“阿安兄弟。”
蘇換嗖地一聲縮進廚房裏,迅速關上門,在門縫裏偷偷往外瞄。
她賴在這裏的第十一天,終於出現了一個外人。
還有,他叫阿安?
廚房在院子右側,從門縫裏望出去視角不太好,她隻看得見小二和達達躁動不安的狗屁股,耳朵倒聽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