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如此無法無天,聖上遲早要收拾他,父親不必憂慮。”絲菀竭盡全力搜索合理的話來安慰父親,“如果隻是我自己也罷,太師的手已經伸向昀兒和成德,我薛家隻得他們兩個有出息的,一旦他們被毀,為父即使下到黃泉也無顏麵對祖宗。”
絲菀想不到如果連她英明神武的父親都無顏麵對祖宗,那她豈不是該一方帕子掩了麵再死?“如今能和太師府對抗的唯有兵部尚書周啟正,他的大女兒貴為皇後,長子和皇後乃一母同胞,感情親密,且聽說是個文武全才的,女兒可有意與皇家結親?”
父親繞了這麼大的圈子,原來還是要說自己的婚事,兵部尚書長子,今天從父母口中聽到了兩次,看來他必定是自己的良人了,“母親說過他,女兒一切都聽父親母親安排。”絲菀提到他,臉紅了紅,女兒嬌憨的情態讓薛平內疚更深,他不想說任何傷害女兒的話,更不想將女兒送進虎口,可是相比三女兒所受的委屈,大女兒要去的地方更是吃人不吐骨頭,誰又去說公平?薛平閉了閉眼,“明日宮裏來人接你大姐姐,你也做好準備吧,尚書府不比家裏,萬事都不要耍小孩子脾氣。”
絲菀瞪大了眼,父親的話什麼意思,竟是要將自己立刻送去尚書府,即便是賣女兒也要走個流程吧?“父親,女兒是去做妾?”軟糯的女音劃破了幾聲,絲菀極度恐懼的看著薛平,薛平老臉一紅,不怪女兒想歪,哪有女子嫁人不下定就住到夫家的,“你的身份自然是正妻。”
“那為何我要住到尚書府中去?”絲菀不解,夫妻婚前不見麵,她婚前住進夫家算怎麼回事,絲菀期待是自己聽錯了,在這個男女大妨的朝代,如果有人誣陷她婚前失貞,絲菀就萬劫不複了。
薛平聶諾著說不出這其中的陰謀算計,世人的交易思想那麼肮髒,他怎麼忍心汙染了清水般的絲菀,“女兒,為父是迫不得已,日後你一定會明白為父的苦心,現今隻當是為了你四叔你親哥哥想想,好不好?”
絲菀想起四叔和大哥對自己的百般疼愛,在母親忙碌的日子裏填補了她的情感空白,況且父親明顯是有苦衷的樣子,即便絲菀再不情願也不能拒絕,也許父親此舉是為了討好尚書府,進而討好宮裏的皇後,這樣大姐姐在皇宮裏的路才好走些,以後才能給薛家以庇佑,父親的苦衷真的讓人沒有辦法拒絕呢,絲菀苦笑。
從父親的書房中走出,絲菀抬頭看看天,陰沉的天幕零星撒著幾點雪花,同一天裏自己的命運卻急轉直下,早上還為了不用選秀暗自竊喜,傍晚就背負著家族的重擔提前‘嫁’人,這陰沉的天幕就猶如絲菀此時的心情,灰暗,沉重。
胡桃站在廊下凍得直哆嗦,一起說話的婆子捅捅她,“你們姑娘出來了。”胡桃跳起來衝向自家姑娘,“姑娘,你可算出來了,胡桃都要凍成冰棍兒了。”絲菀沒有理會胡桃的俏皮話,自顧自地往院外走,胡桃跟了絲菀這麼多年,怎麼不知道這是姑娘難過的象征,姑娘不管是生氣了難過了都是這副樣子,對誰都愛答不理的。
雖然心裏好奇的要死,但是以往的經驗告訴胡桃,千萬不能問!否則姑娘的金豆子就會掉個不停,她乖覺地站到絲菀右手邊攙住她,兩人一聲不吭地回到婉菀閣,胡桃的左腳才邁進絲菀的閨房,就感覺到左臂一沉,“姑娘!姑娘你怎麼了?姑娘!”胡桃帶著哭腔的喊聲招來了婉菀閣的所有丫環婆子,雪梨擠上前抱著暈過去的絲菀嚎啕大哭,雪梨嚎喪的舉動惹得胡桃不快,登時吃人一般瞪著她,卻沒有心情再罵她,對圍過來的婆子吼道,“屎糊了心肝了!快去給姑娘喊大夫啊!”
有婆子應了急急忙忙去叫大夫,胡桃轉身從雪梨懷裏小心翼翼抱起絲菀,“去給姑娘鋪床,其他不相幹的趕快出去,少堵在這裏跟姑娘爭福氣!”
將絲菀安置妥當後,胡桃絲菀一左一右圍在絲菀身邊,絲菀的臉上從一開始的慘白漸漸染上不正常的潮紅,“姑娘這是染了風寒?”雪梨說出自己的擔憂,要不是姑娘病著需要安靜,胡桃一定會嗬斥她閉上烏鴉嘴,“姑娘有福,必定不是大病,即便真的病了也能轉危為安!”雪梨搗蒜般不停點頭表示無比讚同。
一直到大夫趕來胡桃和雪梨都沒有離開一步,暖暖的牽絆在彌漫著炭味兒的婉菀閣愈發香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