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簷下,幾個婆子搓著手,哈著氣。

“今兒個冬天可真冷~”

其中一個矮胖的婆子聲音降了幾分,擠眉弄眼的,“可不是的?把……小姐都給凍……”她用手指了指腦袋,吐了吐舌。

“啐……幾位媽媽在說甚?仔細又被教訓!”一個伶俐的聲音順著長廊傳來,不過是個十五六的丫頭,卻略顯老成。

蓁兒手捧著繡籃,籃子裏裝著幾件未完成的繡品。幾位婆子見她來了,一個個恭恭敬敬,“原是蓁兒姑娘,您隨小姐進了姚府已有一年,虧得您還記得我們。”

隨意寒暄了幾句,也就罷了。

屋子裏燒著炭火,暖暖的。許唯青用鉗子扒拉著裏麵的炭火,冒出一兩個火星子。

整個府裏,誰不是對許大小姐,或者說是姚夫人評頭論足,當初皇上賜婚,嫁來了陵州姚家,也是風風光光。可如今也有個一年半載,許唯青沒個一兒半女也就罷了,偏偏還三天兩頭回娘家。

許方俞也是個愛女兒的,以告老還鄉為由,辭去了京城裏的官職,直接從京都搬來了陵州,更加是方便了女兒回娘家。

“夫人,這是您前段日子還沒做完的?是否也收拾好,一同帶去東莊?”蓁兒見許唯青看著火盆發呆,以為是悶的,故尋些針線活給她打發時間。

東莊是姚家底下的一個莊子,許唯青素來和婆婆不和,總是往娘家走,別說姚家麵子上掛不住,也跌了聖上的龍顏。所以,不往娘家走,就住東莊,婆婆佟氏也落個清淨。

許唯青本是在東莊的,就因為高燒一場,才被老爹給接回家。

“別帶了吧~帶了更悶得慌!”許唯青拖著腮,一臉不耐煩。

一個容貌姣好的丫鬟從裏屋出來,捧著幾本書,“這些都是夫人愛看的,也拾上吧!”

許唯青依舊搖頭。

蓁兒望著綠衣,眼神裏滿是疑惑,綠衣明白她的意思。難道夫人腦子燒壞了?變了個人似的!

這副身體的元身,該是琴棋書畫,刺繡女紅,樣樣精通的大家閨秀吧!如今某個缺德缺才的女紙占了這副皮囊,溫柔賢淑怕是離姚夫人越來越遠了吧~

雖有個當尚書的爹爹,碰上了官二代的好命,可是生得好也要嫁得好啊。碰上個夜不歸宿的夫君,刁鑽蠻狠的婆婆,下半輩子也是夠了!

可外人看來,卻不是這樣。陵州姚安陽,才貌雙全,溫文爾雅,許小姐也稱得上才女一枚,又是皇上賜婚,這二人在一起,琴瑟和鳴,再合適不過了。

如今的許唯青一聽到皇上賜婚,就有掀桌翻椅的衝動,因為皇上賜婚大大增加離婚的難度啊!

“什麼都不用帶,就這麼走。免得又遭人閑話。”

這裏的國號是大宋,可皇姓卻是鄭,可見和曆史上的南北宋並不一樣。這樣一個架空的朝代,卻也有著《詩經》《楚辭》,追溯到魏晉以前的文獻都是有的。莫非是處於魏晉隋唐之間,一個不出名的小朝?

別以為穿越者就是萬能的,別以為肚子裏裝了幾鬥墨就可賣弄“風騷”。曆代的穿越者可從不浪費資源,唐詩,宋詞,元曲,早已廣泛流傳。聽綠衣說,《紅樓外傳》,《紅樓秘史》,《紅樓遺夢》等等,都已印刷發行。寶哥哥和寶姐姐的孫女都開始打醬油了。

許唯青唯有擦一頭猛汗,私心想著,以才女身份出道是切不可能了。雖說不幸,卻也萬幸,不僅僅是官二代,還是嫡女,相公雖不頂事,卻也是富二代,吃喝不愁,關鍵是正妻一枚,當家主母,下半輩子的富貴日子,湊活著過唄!

拾掇點東西,許唯青還得往東莊去,這次回娘家佟氏還不知情,若是傳到她耳根,少不了一頓訓罵。

許方俞是愛女心切,聽得那姚安陽冷落女兒也就罷了,還把女兒往外趕且不聞不顧,就恨不能將那小子抽筋拔骨。許唯青和這父親相處得也是十分融洽,畢竟是血濃於水,上馬車前又想著母親劉氏染了風寒,勞心就多交代了父親幾句。

“父親留步,母親那可得多費點心,讓母親多喝些水,待天氣好些了,也出來走走,總是悶著也不好的。”

許方俞不過是四十幾歲,長得儀表堂堂,隻不過性子直了些,心裏也藏不住什麼話。如今見許唯青這般懂事,偏生就沒遇上良人,滿眼都是心疼。“青兒,若是在姚府受了什麼委屈,可別憋著,爹爹給你做主。就是姚廷他母親也要給我幾分麵子!”

除了是賜婚,還是指腹為婚,姚家和許家是世交。

“嗯,知道了,爹爹回去吧,外麵風大。”許唯青撩開簾子,從馬車裏探出個頭。

蓁兒綠衣在馬車裏作陪,她們見許唯青滿麵愁容,還道是因為和老太太的不快。

“夫人,老太太也是急脾氣,您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眼前年關就要到了,二爺馬上就來接您的。”也隻有蓁兒是個敢說話的,雖說如今的許唯青親和了不少,綠衣卻還是戰戰兢兢,生怕是說錯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