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蘭輕輕點頭,若有所思:“是吧。隻是這幾日,開的格外好了呢!”語聲雖小,世靖卻正好能聽得清楚。
世靖略略一頓,隨即便一切了然於心,隱蔽的皺了皺眉,即刻展顏道:“哦?是啊,嗬嗬……這幾日的天氣,正適合這荷花生長呢!”說著,仍是一臉的笑,仿佛無知無覺一般。
蘭轉頭看了看世靖,眼神不經意間黯然,低下頭去,輕歎口氣,又不言語。
世靖的表情竟然絲毫未變,隻是站在那裏,抬頭看月。兩人沉默許久。世靖終於放下笑容,將臉轉向迦蘭正色道:“怎麼了,心情不好?”
迦蘭搖搖頭:“沒有。”
“還說沒有?”世靖輕笑:“沒有怎麼會是這副樣子?”說著又一手攜起她的手,另一手指月道:“你看今日雖不是中秋,可這月色卻分外的好,也算上天有眼,知道你我離別之苦,故而以此為酬。你又何必這般悶悶不樂暗自神傷呢?莫非你還對我有所疑慮不成?”說著毫不避諱的直直看著迦蘭。
迦蘭隻覺得被世靖的目光逼視的臉上灼灼,不得不將視線移回,與他對視。隻見眼前那人竟是一臉的溫柔憂鬱,眼神裏是一片殷切的關懷。迦蘭恍惚中竟隱隱有了內疚之感,愣愣地看著世靖,半晌,終於低下頭去,輕輕慢慢吐出來一句話:“我哪裏有?世靖你可想多了呢!”
世靖將目光挪開去,苦笑一下:“但願是我多慮。可是你這副模樣,忽喜忽悲,又怎麼讓人安心呢?”
迦蘭看世靖的樣子竟如此在乎自己,心裏一下子開朗許多。他略略停了一下,嘴角隨即浮出一絲笑意,安安靜靜地道:“世靖你又來了,我們今日可不是來傷心的。方才你不還說這月色好麼?何況我們剛剛收了一方疆土,離先帝的遺願又近了一步,理應開心才是。”說著微笑,臉上現出一派開朗模樣。
世靖定定地看著迦蘭,過了許久不由得也微笑起來,眼裏的光彩漸漸強烈。隻見他輕輕揚起頭望向天空,舒出一口氣,朗聲道:“迦蘭,你說的不錯!你看,明月照江山,多美的事情?總有一天,”世靖微微頓住,接著略略提高了聲音道,“我要將這天下收入手中,與你共享。”
聞聽此言,迦蘭的笑容漸漸凝在臉上,一時間不知如何言語。
而聖王靖卻意趣正濃,本以為身旁之人能當即應聲,不想自己的話如石沉大海,沒了回音。他轉過頭來,正對上迦蘭那略有些落寞的麵孔,略略皺一皺眉,溫溫柔柔的問:“迦蘭,你可是累了?要休息嗎?”
迦蘭被這麼一問,即刻回過神來,想想自己方才情緒表露的太過明顯,心內暗自後悔,隨即點頭道:“也罷,時候不早了呢,你也快回去休息吧。”語氣平靜溫婉。
世靖見狀,也不多想,便順口道:“你的天舞閣也就在這院子裏,我且送你過去再說。”說著,牽起迦蘭,兩人一道離開。
從蓮華宮外回廊到天舞閣的一段路並不長,可今日對迦蘭來說卻分外的遙遠。本想控製住自己心裏的酸楚,表現得自然一些,可誰知一點也由不得自己,終究還是悶悶不樂,心裏亂成一團,竟有些悲從中來的感覺;同行的聖王靖時不時轉頭看看,隻見迦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自己也不便多言,隻好閉了口,先前的快然也去了大半,所剩下的倒是莫名的鬱悶。兩個人一路無語,到了天舞閣門口,迦蘭站定,回頭向世靖道:“我這就到了。時候不早了,世靖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說著,燦然一笑。
聖王靖微微勾起嘴角,輕輕道:“也好,那我就回去了。你今天多有勞神,要快點休息才是,休要讓我憂心啊!”說著,又是體貼關切。
迦蘭輕輕低頭:“我知道了。”
聖王靖笑笑,轉身離去。
迦蘭在天舞閣門口久久佇立,目送那修長的背影漸行漸遠。冷月的清輝如透明的流水傾瀉在她如瀑的金發上,閃耀著星星點點動人的光輝。空氣濕潤而冰涼,夜的氣息將遠處之人的身體漸漸吞沒,迦蘭恍然間發覺,聖王靖的身影竟已完全不見。一陣痛心的酸楚湧上,迦蘭頹然轉身,緩緩走進天舞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