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月蘭隻是一個勁兒地稱是是是,好好好。她很為林秀心母女平安感到高興,又為自己沒能在他們忙亂的時候幫上忙而深深的愧疚,哎,我怎麼睡得這麼死呢!連樂樂都沒帶著,要大忙人秦歌代為照顧,陳月蘭有點恨那些安眠藥的藥效太猛了。
秦歌在電話裏說了讓她順路買些肉菜回來,以便王不準或他的父母到家裏來也有飯菜可吃。
從同福樓下來,到菜市場,再到華園小區,陳月蘭隻管急急趕路,渾然不覺自己的一舉一動盡收在一個年輕男子的眼裏。
華園小區的門禁使男青年止了步,他退到離保安亭一段距離之外,眼看陳月蘭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出來,而站在小區外那整齊的綠化帶裏又十分礙眼,他隻好再往外圍走,走到對麵的休閑小公園才總算落了腳,坐到木長椅上抽起煙來。
那個小孩呢?他弄不明白,怎麼不見陳月蘭帶著那個小男孩?難道送人了?他皺起眉,吐了一大口煙,陽光暖暖地撒在他身上,他卻仍然寒得打顫——心裏的冷意一絲絲滲到臉上,原本樸實厚直的一張臉,此刻變得有點鐵青。
丁良民,你一定要找到那孩子,為了他,你的媽媽付出了名譽和生命!
男青年對自己說,他掐滅了煙頭,緩緩站起,朝同福樓那邊走去。
王新明和喬蕙隔著玻璃窗看孫女,兩人邊看邊爭論孩子象爸爸王不準還是象媽媽林秀心,王子被爸爸抱起來,湊近窗邊看妹妹,雖然大人們一直向他強調眼前的那個裹在抱被裏的小不點就是妹妹,可他顯然沒弄明白那個布娃娃似的小人兒和自己有什麼關係,也不覺得她有什麼好玩,所以眼睛隻掃了她一眼,就滴溜溜朝裏麵尋找的其它更有趣的事物。
他發現有幾個護士姐姐進出淺綠的簾帳,簾帳後麵是一排排的透明嬰兒床,床裏頭也躺著和麵前的妹妹差不多的包裹娃娃,王子好奇地問王不準:爸爸,那邊的都是妹妹嗎?
王不準弄清楚他的問題後哭笑不得:“寶貝,這個才是你的妹妹,媽媽肚子裏生出來的,才是王子的小妹妹呢。”
喬蕙拉著孫子的手,朝裏指:“快看,妹妹,她睜眼了,哇,眼睛象媽媽的一樣呢,看見沒?”王新明也再貼近點,伸長脖子想看清楚些,其實,新生兒,尤其是才剛出生不到一天的嬰兒,樣子說象誰都行,他根本是靠想象才對那個小肉團產生出自家後代的親切感。莫說隔了一代的王新明,連孩子的爸爸王不準都是抱多了幾次才有感覺,那種越來越強烈的你是我兒我是你爸的感覺。
林秀心還沒能下床,她給自己下了道死命令,下午的喂奶時間哪怕是爬也要爬到育嬰室去。她太想寶寶了,香港的醫院和廣州的醫院在母嬰是否同室這方麵做法不同,也令她很有感慨,當初生王子的時候,她在廣州是母嬰同室的,那時嬰兒就在身邊,內心特別踏實的,隨時知道孩子的情況,也能及時滿足他的需要,不過,也正是這一點,讓剛生產完身疲力虛急待休息的她吃盡了苦頭,孩子不是拉就是吃,兩三小時來一次,加上有時無緣由的動靜也招來大人們的關注,林秀心不得不時時保持一呼即應的狀態,廣州提倡的愛嬰醫院還真是名符其實。而在香港,或許應該稱為愛媽醫院吧,為了讓產婦得到更好的休息,這裏的初生兒全都集中到育嬰室由育嬰護士來操勞,難怪喬蕙一抵達醫院,看見在吃早餐的林秀心精精神神,臉色紅潤的樣子,先吃了一驚,然後笑得合不攏嘴:“秀心,辛苦啦,不過還好,看你,臉色多好看,這兒休息得不錯吧?”
同一室的產婦準備出院,她看到王子撲到林秀心床邊直喚媽媽媽媽,笑著對她丈夫說:“哎,我也好想我們家熊寶寶,讓你媽帶他過來又不帶……”
夫妻倆收拾齊東西就要去育嬰室領回他們的寶寶了,臨走前向王不準一家道別,等他們走了,喬蕙這才八卦人家:“他們也是生二胎吧?生了個男孩還是女孩?看他們的樣子年齡好象比你們大很多吧?”
王新明嘴上說老伴:“嘿,你看你,婦聯的工作後遺症,什麼都管。”
可林秀心給喬蕙一一解答以上疑問的時候,他倒聽得仔細,還不時評論幾句,比如林秀心告訴婆婆:“他們是上海過來的,家裏有個兒子已經十歲了,這次生了個兒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