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了正身,身旁的宮女及時給她添了軟墊。
“哀家一向自詡甚高,到了先皇身邊才知道原來這世上驚才絕豔的不止哀家一個。”張太後望向遠處輕搖直上的煙霧,有些出神,王氏一個恍惚,心底驀的有些不安。
“菱葉,你可曾怨過哀家?”
王氏一個怔愣,呐呐地不知該如何回答。
張太後見她不答話,輕輕笑了起來,王氏一驚,錯愕地抬頭。
“菱葉,我能信任你麼?”
“太後?”
“菱葉,我的三個孩子,一個養到三歲夭折,一個還未出世便棄我而去。”張太後放緩了語速,看似平淡無波的麵容上掩著深沉的追思,“你可知其痛?”
殿堂內靜的隻有清淺的呼吸聲,悶的發慌。
王氏的指尖緊緊扣住,張太後定定地看著她,不給她一絲逃避的機會。
“太後,菱葉生是沈家的人,死了也會是沈家的鬼魂。”
張太後沉默了片刻,終是像呢喃一般吐出了幾個字。
王氏未曾聽清,張太後也沒有重新再說一遍的念頭,王氏低了低頭,任那瘮人的寂靜重新回歸。
坐了半晌,張太後便有些累了,王氏目送著一身暗色華服的婦人轉入內堂才深吸了一口氣踏出坤和殿。
皇宮中總是精致的讓人讚歎,五步一樓,十步一閣,雕欄畫柱,好不瑰麗。王氏回頭瞅著坤和殿外瑤瑤生姿的宮娥,不免悲從中來。
“陳公公,可曾見過我兒?”
陳喜自她身後走前半步道:“三少爺此時該是在得魚亭,老奴領沈夫人前去。”
王氏走在長廊上,暖風拂上麵孔,熏的人懶懶的不想動彈。
坤和殿後便是禦花園,得魚亭便在禦花園深處,陳喜體諒王氏的年歲,一步一步走的很是妥帖,不想王氏此時正是憂心忡忡。得魚亭中人影攢動,隔著草木蔥翠,王氏不過匆匆一瞥,便看到了那象征王室的黑金色衣袍。
近了,王氏瞅著麵前的少年怔愣了片刻,下一瞬立刻端起了笑顏。
“沈夫人,近日可還安好?”
“世子多禮了,我兒打擾世子賞花雅興,還望世子見諒。”
“子允與大公子乃摯交,三公子略小子允幾歲,好似弟弟一般,沈夫人言重了。”
王氏看著他如笑春山的麵容,不知為何的有些心慌。這個少年的眼睛太過明亮,亮的幾乎讓人忽略了他眼底的深沉,他的笑又太過溫潤,溫潤的讓人覺得這必定是一個沒有脾氣的溫和少年。
隻是,前提是,他不是王室中人。
“沈夫人方才是自坤和殿出來的麼?”
王氏心下一緊,點了點頭。
“太後與皇上果然對沈氏一門厚愛有加,端午日後太後的坤和殿可是連一隻蒼蠅都別想飛進去,何況是活生生的人。”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裏透出了些豔羨,王氏眼角瞥見沈端皺了皺眉,忙的伸手一扯他的袖口。
“想必太後這幾日是累著了吧。”
“原來如此。父王這幾日來坤和殿給太後請安都被擋了回去,原以為是皇上不放心太後安全事宜,現下看來這幾日的折騰,恐怕太後也是累極了的。”
王氏一僵,輕扯著嘴角輕輕一笑。
“嗬,時辰不早,子允也當回去了,否則宮門一落,子允這等外人怕是又得惹來禁衛軍一陣盤查。”
“世子說笑了。”
他也不曾反駁,隻那樣不輕不重地笑。臨走時王氏正好與他的視線對街,分明是含笑的眸子,竟生生讓她覺得一陣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