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五,夜。
天上無月,隻有幾點星辰零星的點在墨色的天際之上,泛著昏暗的光暈。夜風低垂,滾滾流淌在街頭巷尾,咆哮著,呼嚎著,聞之,不免令人心聲恐懼,腦海中難免升起驚懼的景象。因此,埋頭藏在被中,將耳朵緊緊的堵住,仿佛如此能夠將心中的恐懼拂去···
街道之上,此時已經沒有了一絲人聲,就連小巷之旁的那個小攤,今夜也已無人,仿佛那個垂暮的老婦人,也恐懼如此的夜晚;隻有幾盞昏黃的燈蕩在夜風之中。昏黃的燈,從燈罩之中射出,映在青石板的街道之上,將燈罩的影子拉的異常的細長,仿如地獄的幽靈與鬼魅。
安靜的街道之上,不見一人,就連一個酒鬼也見不到。也許,他們還沒有出來,此時還未醉,畢竟還未到子時,才剛剛到了亥時。
不想,大多數人卻亦安睡。也許是因為此地隻是一個小小的縣城,畢竟少了大城的繁華之景,大城的喧鬧之聲。但它卻絕不會少了大城的風流去處——賭坊,妓院。這樣的地方,不論在哪裏都不會缺少,不論在那個時代也不會缺少。這本是最古老的兩個場所,隻因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欲望,有欲望的地方,就該有發泄的地方···
賭坊,此刻滿是賭鬼的喧鬧之聲,興奮的嚎叫、喧鬧之聲;而此地最是燈光燦爛通明之地,便是相聚樓。此樓,並不是酒樓,而是供人消遣,娛樂的場所。此時,便有好幾聲女子的嬌笑之聲從樓中傳出,其中還夾著男子粗重的喘息之聲,還有興奮的嚎叫之音···
很有趣的事,此縣——清水縣的府衙,就建在那一片燈火的後麵,與他隻隔著一條街,站在樓上懸欄之上,還能瞧到縣衙的景象。
此時,縣衙的門頭高懸著兩隻書著大大的“衙”的燈籠,燈光透過燈罩筆直的落在門前的惡一對石獅之上,映照在石獅的雙眼之上,令他多了幾分凶猛與威嚴。
府衙的大門並未完全的合上,透過門縫,依稀可望府衙之中的燈火,還有從門房之中透出來的閃著淡淡的光暈的燈火。
許是,今夜實在太過安靜,停留在府衙的門旁,還能聽到幾聲細細的飲酒之音,聽到屋中的人聲,卻難以聽清屋中的人到底在說些什麼。
那飲酒之聲,便是從府衙門房的燈光之中傳出。燈火之下,有一個滿頭花白頭發,嘴角留著一戳山羊胡子的老人。雙眼微眯,左手拿著一隻有些殘破的酒杯,右手執著一雙竹筷。麵前有一案——難以辨識它原本的顏色的案,案上放在一疊花生,一小盤醬牛肉。
吃一口牛肉,就一口酒,然後再抓一粒花生,送入嘴中。待花生入腹,雙眼便會眯成一條線,麵上瞬間浮起一股濃濃的幸福之意。,嘴角的笑容,幾乎將他臉上的所有褶子完全的堆在一塊,再也難以尋到他的那一雙明亮的眼睛;亦難以分辨,這一張臉,究竟是怎樣的一張臉:是褶子堆成的,還是那隻剩幾分生氣的皮肉組合而成?
此人,便是劉福。他已在此待了許久,不知見過了幾個縣官,他的青少與青春,全部奉獻在這裏。說是奉獻,還不如說是埋葬在此。畢竟,他從不曾離開過此地,一生都隻在清水縣百裏之內活動。他曾經並不是守門人,而是捕快,隻因年事已高,身邊又無一個親人,縣官念他往日之功,將他留在府衙之中,充當一個守門人。
據說,他曾經有過一位妻子,但是已經過世許久,據傳他的妻子是被一名他追擊的犯人所殺,自此之後,他便不再娶親。許是因為,他不願再有如此之事發生,亦不願在經曆一次痛苦;而且,自那之後,他的性情也大變,對待人犯,不再如從前那般。
他此時還沒睡,隻因他在等:等屋中的人離去,亦在等此時還未來的人,來到。
案上的酒與那兩疊菜,是屋中的所給,但他卻對屋中的人一點也不感激,心中還隱隱對屋中的人有一股恨意,但是他更恨此時等待的那個人。
就在劉福飲下第十杯酒時,他的耳朵猛然間高高的豎起,帶著幾分酒意的眼睛射出一道明亮的光芒,落在微微合起的大門之上。
而就在此刻,安靜的街道之上突然響起一陣劇烈的馬蹄之聲,蹄聲愈來愈近。愈來愈猛烈,仿佛要將府衙之前的青石板踏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