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嶇,窄濘不堪,雖是立冬剛過,可蜀南地方的潤濕,還總能滑得趔趄。約莫走了一個多時辰,道路更是狹隘,男子提著長槍,本還好些,但有些地方,還是要擲了槍前,才能側身過得。先前道別,還有些淚目愴然,天色還不算暗,分辨得清,男子身後兀兀跟著白衣藍裙,多少也有些慎得慌。
“宛馬賣了八兩銀子,買了幹糧,還有七兩多,還你便是。”女子跟在男子身後,挑眉俏皮。
“都道了別,你還跟來,當真浪費感情。”不知道男子緣何生氣,或許還有些幸災樂禍的語氣在裏頭。
“我是怕唐重嵐害你,才跟你一起走的。”走著懸崖,忽而踉蹌,連忙拽了前邊男子,男子也是極快反應,回身拉住女子,落了回來,已是佳人懷抱,尷尬之際,女子又道:“也不知她按著什麼心思,指了這條難路。”
實然,唐重嵐並未暗算二人,通往天龍寺,畢竟這段茶馬古道,繞了山路過去,許是耽擱些時辰,走著近路,也會遇著大理段式的幾個子弟。江湖上偶有耳聞,漁樵耕讀四位家仆,世代忠心不二,但凡過得大理境內,必要經了幾人考驗,不然就是錯殺,也絕不會讓著外人貪圖了去。
又往前走了一段,男子忽覺肚子饑餓,喚了身後女子,從行囊中取了些吃食,腳步不停,獨自啃著,女子背後看著身影,暗覺好笑,又聽前邊傳來隱隱水聲,二人旋即加快腳步。山穀寂寂,潺潺流水在穀中蕩漾開來,頗有些夏秋意味,越而往前,隻見一道瀑布懸壺而垂,兩麵山峰之間,傾然而落,聲勢驚人。從嶺上望去,瀑布旁有一木屋,定睛看著,瀑布旁的楊柳樹下,端然坐著一蓑衣鬥笠,麵容不清,似有垂釣。
眼見天色昏暗,男子頗有心急,連忙墜而往前,得幸女子拉了後拽,不然陡崖之上,必定跌落粉身。走到跟前,才看著瀑布湍急,一瀉入注,莫名好奇垂釣男子為何,若是水中有魚,見著水勢,也是萬萬釣不上來。男子見著鬥笠全神貫注,蓋有不惑年紀,麵容暗黑,煞是憔悴,鬥笠之下眸仁,不安聲色,更是不敢叨擾,驚覺之下,往水中看去,隻見一尺金黃竄然來回,那鬥笠更是一個激靈,猛然釣竿彎去,似是暗自運氣行勁,跟那金黃較勁開來。
“仇姑娘,你看那是什麼?!”男子沒見過這驚怪物種,不免歎了聲。
似是一尺金黃聞了聲響,咬住魚鉤愣是拽著不鬆,鬥笠又驚又喜,暗自加了些勁道,魚竿更是折扭得厲害,眼見支撐不住,果不其然,“啪嗒”一響,魚竿應聲折斷。
鬥笠見著杆斷魚遊,岑然站起身來,怒目道:“你這小廝,老子辛辛苦苦等了半天,偏生叫你給驚擾走了!”說著,伸出拳腳,就要比劃,但不知想起什麼,本已強招使出,硬是憋了回去,心是憤憤,唉聲歎氣。
“大叔息怒,是在下的錯,不知那是什麼稀罕玩意?”男子見著鬥笠沒再比劃,跟前拱手道。
“哈哈,你是有所不知,此乃金娃娃!”鬥笠笑趁著說,“雖是鯉魚,可金娃娃不可多得,乃十年一遇,方才若不是你這小廝,今晚我定可美味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