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睛,搖搖晃晃的,列車還在行駛,窗外依舊漆黑,顯然還處在隧道之中沒有出去,思拓好像如夢初醒,撫著自己的後頸,發現沒那麼疼了,他小心翼翼地擺擺頭,竟可以活動了!怎麼回事,他還沒想明白呢,又是一聲驚呼!天啊!什麼時候自己身旁坐著個人,還是個抱著孩子的大嬸!她穿著印花衣裳,梳著大辮子,講著他聽不懂的方言。
“誰啊你!”他簡直要瘋了。
“嚷什麼嚷呢小夥子,這位子沒人我還不能坐了嗎?”大嬸理直氣壯,由嗓門輔助得以從氣勢上壓倒思拓。
思拓頓時意識到自己有些反應過激了,他悻悻低下頭,發現自己懷裏揣著那女孩留下的手賬本,什麼情況?抬眼又瞥見這座位的椅套顏色不太對勁,不是紅色的嗎?什麼時候又變成藍色?他蹙眉,把注意力放回窗外,好不容易遇到上一束燈光,隧道壁上的紋飾又在眼前猶如走馬燈晃過,他愣了愣,沒有來得及細想,很快重見天日!——列車駛出了隧道,一時間強光刺得他眯起了眼。
“等等?——不對吧,天怎麼這麼亮?明明出發時快傍晚了!”
手機呢?他想看看時間,從褲袋裏摸索了一陣,拿出手機一瞧,發現黑屏了……
藍天白雲,田野連綿,思拓把外頭的好天氣看在眼裏,心裏著實慌了,他以為這是個夢,是個他有知覺的夢。不然無法解釋,而且這車廂左看右看都是舊式的火車,跟他乘坐的高速列車完全是兩碼事!
他吞咽下口水,向身邊的大嬸求救,怯生生地問:“請問……我們這是要到哪?”
大嬸向他投去了詫異的目光,心想這人怕不是個傻子吧,她白了他一眼,說道:“你這麼大人了,連自己要到哪都不知道?”
思拓輕輕點頭,他苦惱道:“我有點暈。”
“哦,是暈車啊小夥子?”
思拓不置可否。
“這車是到青——”
“青藏高原嗎?”思拓克製不住搶了答,“唉,看來是我太去西藏旅遊,才做了這樣的夢——嗬,神奇的天路,怎麼跟電視上看得不太一樣——”思拓喋喋不休,而大嬸聽得一頭霧水,她連忙打斷道:“什麼青藏高原,小夥子瞎說什麼呢?這是要去青津!”
思拓五官都擠到一塊了,不願接受,他震驚道:“你是說搞了半天我還要去青津!”
見他一驚一乍的模樣,大嬸已經不認為思拓在說傻話,倒是像瘋言瘋語,於是她抱著孩子別過臉去,不再搭理思拓。思拓還想問她點話,意識到大嬸對自己有所防備時,才覺得自討沒趣。
這時候乘務員忽然過來查票,思拓又緊張了起來,因為他想到按照夢裏的套路,這時候他肯定是拿不出票的。抱著僥幸的心理,他摸摸口袋,意外地被他摸到一張卡片。他瞪圓了眼,拿出來一看,分明是自己親自去取的單程票沒錯!
已經分不清是真實還是夢境了,等著乘務員一來,思拓趕緊把票給他看了,可是卻還沒過關,乘務員拿起他的票端詳好久,眉頭一挑,用極其克製的語氣對思拓說:“先生,請出示您的車票。”
“我不是給你了嗎……”果然有陷阱,思拓底氣不足地回應。
“先生,不要開玩笑了,我不知道這是什麼。”乘務員禮貌回答,把票還給了思拓。
“那看我的先!”大嬸把手裏的票舉到乘務員麵前,乘務員隻是瞥了一眼,就點點頭。如此明顯的差別對待讓思拓有些生氣,“這怎麼不是票呢!”他一把抽過大嬸的手裏的票,“借我對對——”拿著兩張票開始比對。
除了出發地和目的地一樣以外,印刷字體、票麵顏色、車次、時間完全不同。這根本就是兩張不同年代的票,思拓那張是2017年12月4日沒錯,而大嬸那張,赫然印著2009年12月4日,思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隻能寬慰自己說在夢裏一切皆有可能。
“您好好看看。”乘務員十分沉得住氣,一點也沒有急的意思。
他尷尬地抬頭,對著乘務員抱歉道:“好像……真的……不太一樣……那我要……我該怎麼辦……”
“先生,逃票行為已經違反了列車條例,一經發現,必須加價補票,否則我們會報警處理。”乘務員麵無表情地說。
“補票,我補——”思拓納悶,他沒想到這個夢竟然如此摳細節,麵對乘務員的緊盯,他隻好又摸摸外套口袋,謝天謝地,錢包在身上!他二話不說趕快補了票,隻是這時大嬸已經完全把思拓當成一個怪人,她抱著孩子又坐到另一節車廂的空位上去了。對此思拓無話可說,他腦子準備完全放空,由於無力扭轉局麵,他隻能放下戒備,跟隨這夢境往前推進,想知道這列車究竟要帶他到何處去……
竟真的離青津越來越近了!這個奇怪的夢太具有實感,思拓忍不住觀察,他很驚訝於夢境對於真實的複製能力,這裏的鐵路、植被、建築……總之一切景觀,都跟他離開時的樣子沒有太大變化,就是青津沒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