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打扮下來,已用了一個來時辰,朝夕趕忙端來紅棗蓮子羹給她墊肚子,她匆匆忙忙喝了大半碗,這才怔住,凝望碗中殘剩著的紅棗。
猶記得那一年與律文灝在山洞中吃了整整七日的棗,自那以後她就不曾再碰過棗,可如今她才發現這棗也並非那樣難以下咽,當年不過是吃多了,便不再敢嚐試。
她將碗遞給朝夕撤下,拿了帕子輕抹唇角。
朝夕收了碗,目光卻有幾分憂色,“今日是小姐與大將軍的大喜之日,本不該提這些觸黴頭,可是我還是有些擔心……”
“你是在說淩玄素吧?”澹青菡倒是不太避諱,關於淩玄素選在七月初七這一日下葬,無非是想給裴晟一個難堪,並公然與其作對。
朝夕點頭,深知淩玄素的性子,必然不會就此作罷,隻恐今日大喜之日鬧出什麼亂子來,生生毀了這一樁喜事。
澹青菡目光卻直射向妝台,從首飾盒中取出一枚玉簪,這玉簪曾是她與律文灝成親時,淩玄素送給她的,她隻戴過一次,便是那一次顧淑妃壽辰,進皇宮赴宴時所佩戴。她是為了淩玄素而戴,隻為淩玄素的恩情。
她將玉簪收入懷中,不在說話,靜坐在榻等待著吉時到來。
大紅花轎來到澹府,將新娘迎了上去,喧天的鑼鼓與喜袍聲聲,大街小巷擁擠著無數百姓,四周眾說紛紜,對這位大將軍的新婚妻子也是多有議論。雖然如今的澹霖為當朝正二品中書令,可澹青菡畢竟是個庶女,並且曾是律太尉的棄妾,試問這樣一個二嫁的女子,如何有資格嫁給大晉的戰神。
澹青菡端坐在花轎中,似乎能感受到圍觀的百姓那議論紛紛的言語,可她絲毫不放在心中,更不會為自己二嫁感到自卑,她是征西大將軍之女姚丹青,她的人生中不會有自卑,隻會有驕傲。
她更相信,裴晟不會介意她二嫁,隻要他不介意,這世間再多的流言蜚語都隻是過眼雲煙,她活著不是給天下人看的,她所堅守的隻是自己的婚姻與幸福。
忽然,原本喧天的喜樂被一陣陣哀樂所掩蓋,聽在耳中那樣刺耳。
跟隨在花轎外的朝夕立刻揭了花轎的窗帷,低聲道:“小姐,是裕王爺的靈柩,送葬隊正與咱們迎麵而來。”
澹青菡那遮擋在大紅蓋頭之下的麵容閃過幾分無奈的笑,這一刻終究還是不可避免的。她相信,裴晟可以原諒淩玄素在七月初七這一日給裕王下葬,卻絕不會容許他用喪事來觸黴頭,攪了他的親事。
“眼看著前麵就要到將軍府了,裕王爺的靈柩卻擋了去路,看來是一早謀劃好的。”朝夕的聲音中有著明顯的憤怒,卻還帶著幾分歎息。
澹青菡將蓋頭揭下,掀起帷幕一角,朝外頭看去。
隻見前方起了爭執,裴晟也聞訊趕了過來,正在與淩玄素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