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城抿了一口紅酒，目光在對麵轉了一圈。
“喲，真是破天荒頭一遭啊。”顧裏眯起眼睛。
周煜城比顧裏高了大半個頭，他俯下身子有意無意的看看顧裏在選的什麼，“因為我看你好像很閑的樣子。”
顧裏在挑的是幾塊慕斯蛋糕，草莓、芒果、山楂三種口味一直猶豫不定，銀閃閃的叉子在這塊上流連了一會兒，又晃到另一塊上。
“我看起來很閑？”顧裏嘴中含著笑，反問。
“閑到有多餘的心力去算計人。”周煜城利用身高的優勢，微微俯視著他。而顧裏卻依舊是笑笑不說話，烏黑的眸子閃著光亮，似乎在詢問周煜城，此話怎講？！
周煜城又抿了一口紅酒，雙唇被浸的紅紅的還微微泛著光，“難道小白上次懷孕不是你害的麼？”
顧裏還是不說話，雙目直視著周煜城那雙銳利的眸子，微微有些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顧裏真不愧是你啊，正常人是做事對別人狠，但是你卻可以對自己都那麼恨；那天在那快餐店裏有你的人吧，你為了不將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所以特意選擇讓十多個人陪著蘇念白一起滾樓梯，這樣子看上去是不是很像偶然的事件？！”周煜城的聲音不大，周圍吵雜談笑風生的人沒有一個注意到他們兩個。
“你寧肯冒著病情發作的危險也要將莫涼的注意力轉移到別處，最後你不僅差點害的蘇念白流產還讓她對你產生深深的愧疚感，更是在她和莫涼的心裏全都留下了個大好人的形象，顧裏你簡直是個怪物。”
顧裏聽完笑的更深了，手中的叉子依舊在幾塊蛋糕上方盤旋著，最後終於下定了決心，輕輕的將叉子插進山楂慕斯蛋糕裏，麵對對麵那雙淩厲的幾乎要射穿他的目光，依舊十分的淡然。
“果然我做什麼事都逃不過你的眼睛啊，煜城。”顧裏插下一小塊的蛋糕放進嘴裏，笑眯眯的將目光移回周煜城的臉上，“你說我是怪物，那能看穿我這個怪物在想些什麼的你，又算是什麼呢？”
周煜城立馬黑起臉來，顧裏會是這種態度他一早就知道，因為最了解顧裏的便是周煜城了，但即便如此，在親眼看到顧裏這幅事不關己的模樣，他果然還是超級火大，恨不得立馬揪著他的衣領狠狠揍上兩拳，看看即便這樣他是不是還是這幅表情！
“你知道孕婦在懷孕期間什麼東西不能吃麼？”顧裏突然話題一轉，目光像是事先早已經定位好了蘇念白的位置一般，眼眸一動便準確的將蘇念白的身影拉到了視線之中。
周煜城見他這幅神情，立馬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他跟著顧裏的目光望去，一眼便瞧見蘇念白正在和莫韶芷端著兩塊蛋糕說說笑笑的樣子。
“你什麼意思。”眼前的這個男人太可怕了，似乎存活於世就是為了算計別人而活，但是他的算計卻隻為了一個人。
“蘇念白懷孕之後特別喜歡吃酸的吧。”顧裏一邊慢悠悠的說著，一邊忍不住觀察著周煜城那火燒眉毛的模樣，看得他一陣樂，“但是有些東西可是懷孕期間絕對不能吃的，比如山楂。”語畢，他還挑起一塊自己盤子中的山楂慕斯蛋糕放在周煜城的眼前晃晃，笑眯眯的期待著周煜城的反應。
“你踏馬……”周煜城來不及說什麼一邊匆忙的推開身後的人，一邊惡狠狠的罵著；但是能夠清楚傳到顧裏耳朵裏的隻有一開始的三個字；顧裏眯了眯眼睛，懶洋洋的跟著他的腳步走過去。
蘇念白和莫韶芷正談論著這昊天大廈的糕點果然名不虛傳的時候，遠處的周煜城帶著一身的火氣三兩步的挎著大步子走過來，兩人微愣，還沒反應過來，蘇念白手中的盤子就被周煜城一巴掌甩在了地上。
啪嚓！
碟子摔在地上的清脆聲音瞬間吸引了周圍一小片人的注意，蘇念白有些納悶，“你幹什麼？！”
“你是不是傻？！你怎麼什麼都吃！”周煜城也一身的火氣，朝著蘇念白一聲大吼，這一下子就連遠處和人談著什麼的莫涼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而來，蘇念白更像是有心電感應般的，立馬察覺到了莫涼的視線。
“我吃什麼了啊，我不就吃了一塊蛋糕，你衝我發什麼火！”
“踏馬的沒人告訴你山楂不能吃麼？就算是山楂做的蛋糕也不能吃！”周煜城更窩火了，看蘇念白那一副得理的模樣，她傻就傻唄，怎麼身邊的人也跟著一起傻麼？！！
“我吃的是草莓的！”蘇念白也不甘示弱的吼了一句。
這一吼把周煜城吼楞了，他立馬低下頭仔細的看看被很慘的摔在地上的蛋糕，還真是草莓的！
“噗哈哈。”身後傳來顧裏肆無忌憚的笑聲。
“你耍我？！！”周煜城又羞又愧的瞪著顧裏，他現在恨不得馬上伸手掐死這個腹黑的男人！自己明明自稱是最了解顧裏的人，想想也是顧裏全程根本沒和蘇念白有過任何的接觸，怎麼可能讓蘇念白吃下山楂口味的慕斯蛋糕呢！
最近自己麵對蘇念白的事情是越來越不理智了。
“我見你那麼認真所以忍不住逗逗你咯。”顧裏一邊笑著一邊抹了把笑出來的眼淚，最後笑的有些肚子疼，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周煜城危險的眯了眯眼睛，一把扯住顧裏的胳膊，便拉著他往會場外走；當莫涼趕過來的時候兩人已經走了好些遠，他看著蘇念白，什麼都沒說又徑直走開。
*
“你踏馬的到底想怎麼樣！”周煜城氣極了，對著樓梯的扶手連踹了好幾腳，最後直到把扶手踹斷了他才收腳。
“那小白從樓梯上那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顧裏樂了，看著周煜城大吼大跳像隻炸了毛的火雞一般，就忍不住想這家夥天生就是唱歌的料，成天這麼大嗓門的喊那嗓子也不會廢。
“是我做的。”顧裏點點頭，靠在一旁的牆邊上。
周煜城沒說話，而是直接拽住他胸前的衣襟，雙目赤紅，脖頸的青筋暴起。
“我說的都是真的？！”周煜城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似乎下一秒就要動手撕了弱不禁風的顧裏。
“是真的，為了不讓莫涼懷疑我，我特意冒著發作的危險帶蘇念白去醫院，隻是沒想到我命好沒死，那孩子也命大沒死。”
“那孩子幹我屁事！”周煜城破口大罵，“蘇念白憑什麼要扯進你們兩個之間？她做錯了什麼！”
“周煜城，你應該知道她錯在哪了吧。”
周煜城語塞，臉憋得通紅，像喝醉了酒一般，“我第一次知道你原來是這麼小氣的一個人。”
“我還能活多久？”顧裏笑的有些無奈，襯衣領緊緊的勒著他的脖子，勒出一條紅痕，但言語中卻有悲傷蔓延開。
“你太自私了！”
“嗬嗬，愛情不是成全，不是割舍，愛情本就是自私！是自私到骨髓裏的一種東西！”顧裏笑笑，終於伸手掰開周煜城的拳頭，“他不愛我，我就讓他一輩子忘不了我。”
周煜城十分陌生的看著麵前的這個男人，十幾年的友情就像是夢一場，原來他從一開始就不認識這個男人，他一直都在自以為是而已！
“蘇念白她什麼都不知道。”周煜城最後似乎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他抖了抖雙唇，最起碼他要保護蘇念白，她不能再有什麼傷害了。
“她？嗬嗬。”顧裏像是聽到了一句什麼好笑的笑話，像個孩子一樣笑的那麼無害，純粹的讓人一度混淆。
“她馬上就可以走人了，你就等著去路邊撿她吧。”顧裏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張白白淨淨的紙巾，在手裏揉成一團，手掌攤平，小紙球就那樣靜靜的躺在手心，然後慢慢的，顧裏慢慢的翻動手掌，直到小紙球隨著地球引力掉到地上為止。
“你妹妹找到了？”周煜城慌忙問。
“早就找到了。”顧裏不以為然的聳聳肩，透過一旁的透明玻璃還能清晰的看見來往的服務人員，但他們都忙著招呼宴會上的賓客，誰都沒有注意到顧裏與周煜城。
“煜城，你不是最能看透我麼？我除非到死的那一刻才會把找到我妹的事情說出來。你不是想得到蘇念白麼，我可以幫助你。”
周煜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顧裏說的最後那兩句話簡直太誘人了；或許他說的很對，愛情不是成全不是割舍，愛情隻是自私，自私到骨髓裏的一種東西。
他微微側過身體，掏出打火機點上一根煙，用力的吸上一口。
“你呢？你不可能沒留什麼心眼。”最後經過一根煙的深思熟慮之後，周煜城反問，不是他太小心，而是和顧裏這種人打交道不得不謹慎一點。
顧裏露出成功的一笑，下巴揚起，烏黑的眸子在煙霧中眯著，“別讓莫涼再見到她，就這麼簡單。”
周煜城聞言將煙蒂按滅在垃圾桶上的煙灰缸內，點點頭，“好。”
*
盡管周煜城和顧裏交涉成功了，但是對於顧裏這種肚子裏有幾百個心眼的人來說，光是做到這樣還不夠，他必須徹底粉碎蘇念白對莫涼的感情。
再次約她出來，顧裏沒再選那種吵雜的快餐店，而是選了一家很有氛圍的咖啡店。
蘇念白來的時候，顧裏一眼便瞧見她，她的肚子又大了一圈，顧裏盯著那隆起的部分，眨著眼睛忍不住露出一絲純粹的笑容來。
“顧先生不好意思我來晚了。”蘇念白喘著粗氣坐到他的對麵。
顧裏和潤一笑，衝著吧台的服務員招了招手，“沒事，是我有事迫不及待的想見你，有些事情看來我不得不坦白了。”語畢，看到蘇念白一臉疑惑的神情，顧裏笑的更加柔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