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山海聽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問道:“可是什麼?”
步青主眼睛都未曾眨一下,說道:“可是就算我打死了你,她……會再出現我的麵前嗎?”
他說完之後,嘴角一挑,竟似笑了,望著麵前深淵,低低說道:“我來看你了,你……還好嗎?”
他的聲音很輕很淡,似乎沒有任何的表情,拓跋山海卻覺得心頭一震,鼻端竟微微發酸,說道:“步青主,我、我……唉……”知道說再多也隻是廢話,想了想,還是忍住,跟步青主一起看向麵前,那沉靜的,隻剩下風的怒吼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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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靜靜地幾乎是並肩而立,麵對著隻是咆哮的群山,過了許久,拓跋山海聽到身邊的人忽然又開口,說道:“其實我不怪你,還有另一個原因。”
“是什麼?”拓跋山海轉頭看向步青主,不知這人要對自己說什麼。
步青主麵色卻依舊平靜如常,望著麵前的沉沉死寂之暗色,說道:“就算不是你,我跟她的結局,也不會比現在更好。卻也正是因你,讓我在這一年之後,想清楚了很多事。”
拓跋山海略微一思索,想到去年自己帶小樓出神風的時候,她身上的傷,那是步青主所為……莫非他說的就是此事?拓跋山海說道:“我不知道你想清楚了什麼……隻是,我知道的是,她心底是愛著你的,當年我劫她出來,在馬車上談起你的時候,我看得出,她很在乎你。”他此生此世,都是無法如步青主一樣,在那個人的心底留下那般深刻的記憶了吧。
“無情何必生斯世……有情終須累此生。”步青主卻並不吃驚般,淡淡地一笑,說道:“我知道,她的心底始終都有我。”
他的聲音很清楚,拓跋山海聽的心頭一動,似懂似不懂。
過了一會兒,拓跋山海又問道:“我聽說,你們原先是仇敵?”
步青主點了點頭,嗬嗬地低笑出聲,說道:“我們兩個,的確是天生一對……不是我傷她,就是她傷我,好似是冥冥之中被詛咒了一樣,若是聚首,歡少痛多,偏偏又聚少離多,我常常想,是不是老天在捉弄我。”
拓跋山海皺著一雙濃眉,思索了一會軟,說道:“我不太明白,既然是仇敵,怎麼會又互相喜歡上,而且喜歡到肯為對方豁了性命的份兒上,既然是喜歡,為何又互相傷害?小……小樓她心底沒我,若真的有我的話,我定不會作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毫無經驗的人,不由地誇誇其談著。
步青主望著拓跋山海自信的臉龐,輕輕地搖了搖頭,拓跋山海問道:“怎麼,你不信?”
步青主轉開眼光,說道:“不是……我隻是,忽然又想起了當初的我。”他的聲音淡而寂寞,拓跋山海聽不明白,當初的他又怎樣?為何會看著自己想起當初的他?卻不知道,步青主是因為他這種無端自信的表情,想到了當年自己一意孤行勢必得到之時的心境,心底不由地苦笑,浮現四個字:年少輕狂。
兩個人站了一會兒,風大雪急,拓跋山海自腰間將羊皮囊取下來,拔開塞子,說道:“來,喝一口。”
步青主也不推讓,更不問是什麼,伸手便將羊皮囊拿了過去,仰頭咕嘟咕嘟喝了幾口,拓跋山海見他沒有停住的勢頭,心頭一驚,伸手握住步青主的手腕,說道:“停下,不要喝太多,你會受不了。”
步青主嗬嗬一笑,鬆了手,拓跋山海見他恍若無事的樣子,心底仍舊有些擔憂,說道:“這是我北魏最烈的酒,當初她隻喝了一小口就昏睡了良久,呃……不過禦寒的話倒是最好的。”說著鬆了手,將羊皮囊取過來,也對準了,咕嘟咕嘟喝了幾口便停下來。
步青主喝的時候,酒水入口,隻覺得如利刃過喉,他卻越發自沙啞似的疼痛裏得出一絲快意,竟不能停口,等到拓跋山海阻止了他,才覺得那酒水入了腹部,滾滾地便如火燒起來,步青主怔了怔,微微一笑,他千裏而來,路上很少吃東西,此刻在這裏,宛如空腹,喝下這烈酒之後,感覺更是怪異,那火燒的滋味,滾滾地便泛濫開來,隻不過仗著決定內功穩著而已。
“我本以為,隻有我記得此地……”步青主眨了眨眼睛,說道,伸手抹去了額頭上的積雪,烈酒將體內的鬱寒慢慢驅除,感覺有一些些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