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風帶著火又帶著冰,冰與火的洗禮將青州袁府的大院裏撒落了一地的斑駁黃金,陽光懶懶地灑了下來,照著金碧輝煌的屋宇上,把它們連成了一片,這種情形讓人有了一種幻覺,這袁府到處都是金子,富得流油。
袁府當然很富,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大,北街上,半條街都是袁府的,從外麵望去,裏麵亭台樓閣緊緊相連,假山怪台邊綿不絕,就算是站在裏麵,總也找不到自已在哪個角落,一不小心,就會迷路。
當然,對於多年住在這裏的人來說,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閉著眼睛也能找得到路,但是對清韻來說,這卻極有可能。
就算她八歲就被抱到了這裏,就算她已經住了十個年頭,她還是會迷路。
她當然會迷路,因為,她不再是以前那個嬌弱怯怯,任人欺負的粗使丫頭,她已經變成另外一個人,一個從另一個空間莫名其妙地穿越過來的人。
穿越過來之後,對於這一世的事情她沒有記憶,但是那一世,她卻記得清清楚楚,她是個公司的白領,手底下有幾十號人,這一天,她正要去見一個客戶,但是,當她打扮的漂漂亮亮地出去的時候,卻接到那個客戶的電話,說是有事不來了。
她們相約的地方是一個公園,選擇談業務的地方在公園裏的湖邊上。
她生氣卻不敢發作,顧客就是上帝,何況這是一個新客戶,而且從來沒見過麵的,要是發作,以後便不能有來往了,她在電話裏客氣了幾句,便掛了。
然後,她付了茶座的錢,站了起來,就在那一下,她突然昏倒了,然後,什麼事都不知道,然後就躺在袁府的那間下人房裏。
瞪著眼睛看著自已睡的那一米多長的小木床,床前的美人幾,低矮潮濕的房間中,一個留著頭,穿著掐牙青色背心,水綾裙子的丫環模樣的人在哭泣,她一片茫然。
穿越文自已見多了去了,總以為那是人編的,沒想到,有一天竟會落到自已身上,而且是這樣毫無征兆的,不知所謂的穿越,看著那丫環驚喜地撲過來,喋喋不休地說著話,清韻張著雙眼,慢慢地接受了這個現實。
自已穿越了,現在是袁府的一個丫環,三等丫環。
當時的自已,被人打得遍體鱗傷,身上沒有一塊好地方,醒來之後,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那個哭泣的女孩名叫掃雪,自已現在叫清韻,她和自已一樣,也是袁府最下等的丫環,是這個身體生前最好的朋友。
從掃雪斷斷續續的訴說中,清韻知道了引起這件穿越事情的經過,那是因為自已在打掃院子裏把四小姐一隻綠毛紅嘴的鸚鵡放跑了,四小姐氣急敗壞,讓貼身丫頭鳳兒執行了家法,也就是打了板子,那鳳兒本來就極討厭自已,這一下,也不用人按著,隻沒頭沒腦一頓亂打,結果,自已昏了幾天才醒,當然,這個事情外麵並不知道,因為,袁府在外麵的名聲是十分仁慈寬厚的,正因為這樣,許多吃不飽穿不暖的人家爭先恐後地把自已的兒女送進來,來享福,而現在,因為一隻鳥把下人打成這樣,要傳出去,四小姐都免不了受家法,袁府的名聲也堪憂,是以,自已才能在醒了之後,又舒舒服服地躺了幾天沒有人來打擾。
不過,封嘴是必須的,待她醒來之後,四小姐身邊的貼身丫環,也就是那個對自已下毒手的人鳳兒,她好言好語地說了一大籮框好話,臨了,卻把眼睛一翻,說清韻,要是這事傳了出去你就休想在這袁府有好日子過,然後轉身便走了。
清韻呆呆地看著鳳兒的背影,自從醒來之後,她一直是這副表情,也是因為這表情,讓鳳兒不得不說出最後那嚴厲的話。
她當然什麼都不知道,不過,幸好,一則有幾天休息,二則有平時最親密的姐妹在身邊,所以,清韻盡著那幾天,將府內的事情問了個遍。
掃雪也沒往多裏想,隻以為清韻被打得厲害了,喪失了記憶,於是一邊滴著淚,一邊回答著她的問題,心裏不停地歎息,平常人遇到這種事,總有個求情的人,或是打的人也個顧慮之處,可這清韻,無親無故,無依無靠的,一個人在這裏,被打得那麼厲害,竟然沒有人求情,也正因為如此,才被打得這麼厲害。
從掃雪的嘴裏,清韻知道了很多事情。
這個地方叫青州,是個好地方,真真是物華天寶,人傑地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