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逆沒有理會,而是首先在廢墟中將夭嬈拖了出來。夭嬈渾身是灰土,依然還有呼吸。胡天逆解開夭嬈的穴道,目光停留在她手臂的蛇鱗上。夭嬈睜開眼的瞬間,頓時驚恐地一顫。她還沒有弄清楚狀況,就看到身處一片廢墟之中。胡天逆嘴角一絲獰笑,問道:“你來自幽禁穀?”
夭嬈不由倒吸一口冷氣,知道幽禁穀的,除了蛇鱗穀的人之外,隻有當年的青龍。
胡天逆從夭嬈的臉上看到了答案,笑了笑。隨後,跟夭嬈做了一場無人知道的交易,便將她放了。
胡天逆聽到了蠻山與胡雨亭的聲音朝這邊而來,他趕緊彈身上了唯一沒有倒塌的書房的屋頂,俯視著寒梅山莊的全局,倒塌的廢墟之下將山莊中的人全壓死了,僅僅在幾個時辰前,這裏還熱鬧非凡,而現在……想起來,不由心中患得患失。胡天逆抬頭看著月色朦朧的夜空,繁星不知去了哪,雲邊一絲雲沫都沒有,簡單的天空似乎像他鬱悶的心情。
數月之前,他聽取歩非羽的建議,用“白虎黑煞”的謠言做餌,一網打盡黑道,為自己樹立威望,從而獲得下一屆武林盟主的機會,以至於有資格上千雪峰尋俠王葬身之地,一探寶峰珍品——龍珠!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反被利用。他雖然不愛紅顏笑,但多年的夫妻情分也非一時半刻可割舍。歩非羽也是從小在寒梅山莊中長大,一直都尊稱他為大師兄。自從韓之刃死後,歩非羽叫他一句莊主,對他惟命是從,是他的得力助手。可正是這位助手在他身後狠狠給了他一刀,殺了他的結發妻子,配合鬼皮兒的行動。胡天逆一想起歩非羽就恨得牙齒癢癢,可在他的心裏深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因這個秘密使他不能恨歩非羽!
胡雨亭抬頭看到老爹,衝著他嚷著道:“你這個該死的老頭,為你的武林夢害死娘,還欺負我的絲絲,你不是我爹!你對不起我娘,你……”他罵著,喋喋不休。
蠻山第一次見胡雨亭這般敢跟胡天逆對峙,可胡天逆一直抬頭望天,對兒子的指責不理不睬。蠻山拉住激動的胡雨亭,勸道:“雨亭,莊主他……”
胡天逆緩緩地道:“蠻山,不要阻止他,讓他罵吧。紅顏……夫人……唉——”他仰起的頭似乎隻是為了抑製眼淚流下來,哀傷而哽咽的腔調緩緩地念道:“玉簪折,步搖缺,物換星移愁無限。胡無弓,琴無弦,人去樓空空長歎。摘星辰,得天下,英雄霸業踏足下。笑紅塵,多少淚,何以高處不勝寒。”
胡雨亭、蠻山都沉默了。
胡雨亭原本在母親的關愛下什麼都不懂,自從跟父親爭奪女人之後,看到了母親眼中的憂傷。他想為母親做點什麼時,自己卻已永遠沒了機會。當他想要向父親討回時,卻又發現父親兩鬢的白發顯現出一個年老之人的滄桑。
蠻山鬆開了阻攔住胡雨亭的手,心底也不由一聲深深歎息。他從小沒有娘,明白那種沒娘疼的痛楚。他看著胡雨亭長大,也能體會胡雨亭失去母親的心情。
胡天逆偷偷瞟了一眼屋簷下的兩人,嘴角一絲獰笑,片刻,恢複了哀傷的神態。他從屋頂上躍身而下,來到了胡雨亭的麵前,又是一聲輕歎,將胡雨亭滿腹的怨恨全然歎盡。帶著哽咽的沙啞聲道:“雨亭,爹當年年少無知,錯失很多。爹這一生太對不起你娘,以後也不想再過問江湖事,在這好好地守著你娘,為以往的錯贖罪。重振山莊就要靠你了,如果你還無法忘記絲絲姑娘,就去找她吧。”
“爹——”胡雨亭聽著父親滄桑的話語,想起已故的娘,鼻子酸酸的,咬著唇死命地撐著,不想讓眼淚掉下來。
蠻山看著胡雨亭,心想:“雨亭隻是一個孩子,跟莊主比他太單純了。”
胡天逆摸著胡雨亭的頭,道:“當年我帶著你娘回揚州玉劍山莊祭拜,一連十幾天連綿陰雨。你娘跟我困在了半山的風雨亭,你就是在那時出生的。說來也奇怪,你一出生後天就放晴,我還記得那時的山峰雲霧,以及遠處的彩虹,那景色美麗至極。你娘想讓這一切的美好都留住,於是為你取名雨亭。希望你平平安安地長大,一家人幸幸福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