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比斯王宮,靜謐的傍晚。
赫圖斯殿外忽暗忽明的宮燈映照著在晚風中婆娑搖曳的棕櫚樹,昏暗的光線下,隻見有無數道斑駁的樹影有規律地擺動著。一旁刻著精美石雕的巨大廊柱在絳紫色的夜幕中仿佛沾染上了一層淡紫色的薄紗,愈加神秘。偶爾有白色的亞麻長裙從眼前一掠而過,那是托著托盤步履匆匆的侍女。
一隻通體白色的貓突然從廊柱後麵探頭而出,喵喵地叫了幾聲,慵懶地在廊柱上蹭來蹭去。昏暗的光線下,貓咪綠色的眼睛宛若翡翠般閃耀。聽聞遠處有匆匆的腳步聲傳來,貓咪敏捷的轉頭,看到來人後馬上弓起了背,隨後仿佛炸了毛般一躍而起,嗖嗖幾下就跳開了。
來人正是狄。隻見他風風火火的拐過長廊,隨後來到赫圖斯的殿門外。一個側身撞開了門,嘴上殿下殿下嚷個沒完。
“狄?”赫圖斯從內殿走出。看到是狄後有些驚訝,沒想到他會這麼快趕回來。
狄點了點頭,摸了把腦門上的汗。隨後拿起了身側的包裹,遞給赫圖斯。赫圖斯伸手接過,打開一看後臉色瞬時變得陰晴不定。修長的手指緩緩挑起了黃金護腕與鷹胸飾,黑曜石般的眼眸突然變得幽深起來。
看來皇兄是完全接受安婭了,否則怎麼可能拿出刻有他身份的黃金護腕去交換?
赫圖斯背過身去。
不過不排除另一種可能。
如果這隻護腕流傳於交易市場或是某些其他流動市場,憑王室的手段很容易就會找到源頭。曼哈夫莫非是想順著這隻護腕找到些線索?赫圖斯垂下了眼睫,他倒寧願相信後一種可能。
他閉上眼睛想平穩一下心緒,但腦海中卻浮現出了安婭的麵容,再想起曼哈夫,突然心中沒來由的煩躁起來。
“話傳到了嗎?”赫圖斯聲音暗啞。
“是的殿下,已經傳到。”狄在一旁小聲說著,心虛地把安婭受傷的消息隱瞞住了。
赫圖斯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隨後拿起桌上的配飾扔給狄。動作有些粗魯。
“把這些處理掉。”說完就轉身離去。
狄在後方茫然伸手接住,愣愣地看著手中的黃金護腕與鷹胸飾。處理掉?不如就找個信得過的工匠鑿個稀巴爛吧。
*
曼哈夫疲憊地看著在軟榻前圍成一圈的護衛與醫師,烏黑的瞳仁顯得皮膚更加蒼白,嘴唇也毫無血色。劇毒差點要了他的命。幸虧醫師隨護衛一起跟隨來到了采石場。否則他就要去阿努比斯神那裏報到了。
曼哈夫用眼梢掃了一眼安婭,隻見她低垂著頭站在一旁一動也不動。
“殿下。幸虧安婭小姐記得把毒蛇帶回來,不然屬下就不知該怎麼製毒了。”年輕的醫師很直率,他朝安婭感激的笑了笑。曼哈夫則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安婭。
“安婭留下,其餘人都出去吧。”他又閉上眼睛側頭靠在床柱上,模樣十分疲憊。
眾人聽到後便行禮出去了,走在最末端的霍瑞忍不住瞥了一眼安婭。
“殿下。”待眾人都走後,安婭走上前去。
曼哈夫仍是緊閉著雙眼,對安婭的輕聲叫喚不予理會。表情波瀾不驚的他,此時內心已是波瀾萬丈。原本推開她隻是為了讓她不要受傷出現意外,否則他獨自一人在費魯想要找到赫圖斯的貓膩並且重新布局是很困難的。卻沒成想自己反而中了蛇毒,完全打破了原本的計劃。
“你覺得二殿下把費魯城管理得如何?”已平靜下來的曼哈夫倏的一下睜開了眼睛。
安婭一怔,看了一眼曼哈夫道,“民風淳樸。”
“隻是這樣嗎?”曼哈夫勾了勾嘴角,顯然對安婭過於簡略的回答不太滿意。“比起他沒接手前呢?”
安婭咬了咬下唇,在腦海中飛速思索著該如何回答才最妥當。不知道以前那個安婭對費魯城了解地如何?可她是一問三不知。思索片刻後,安婭小心翼翼地答道,“是的殿下,這是安婭第一次來費魯城。所以看到的隻是表麵,沒有深入的了解。”說完緊張地咽了口唾沫,等待著曼哈夫的反應。
曼哈夫皺眉,這麼說安婭並未幫助赫圖斯打理費魯城?看了一眼低著頭的安婭,曼哈夫眼神一冷,還是她不想說?
“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曼哈夫慢慢直起了躺著的身子。
安婭一驚,沒想到他會這麼直白。心中的緊張更甚,垂在兩側的手緊緊握著拳。
“赫圖斯待我如此,安婭哪裏還有為他隱瞞的道理。”安婭克製住心中的慌亂,屈膝跪下,“安婭確實不知。”
曼哈夫吃力地走下了軟榻,慢慢走到安婭麵前,也跟著蹲下。一接觸到曼哈夫烏黑有神的眼眸,安婭的心就克製不住地開始狂跳。她緊抿著雙唇,害怕曼哈夫聽到她劇烈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