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觀止入畫,我思悄然(下)(1 / 2)

筆墨落下,小胖子點亮了整副畫軸。

靈畫已經鑄成。不過這兒本來就是幻境,行走其中的人即使再不濟也能以本能抵禦靈畫的侵蝕,免得再次被暈眩。

這幅畫也不是小胖子本來境界能作出來的;隻是因為這問道香所締結的幻境為他平添了幾分道業,才使得他能隨心意而為。

這作畫的過程,也是在修行——一飲一啄,何事不能修行呢?

小胖子舔了舔未幹的筆墨,對自己作好的畫顯然很滿意;不過他並未陶醉其中,反而是關心地問著宋軒:“不知兄台可有感悟?”

宋軒隻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希望,將自己的境況詳細道來——倒不是宋軒毫無防人之心,奈何對麵年紀實在太小,宋軒也無法對他生出隔閡。

那小胖子沉吟了一會,鼓起手錘了錘太陽穴,隻作歎惋狀,道:“小弟無能為也。”

不過他忽然間眼睛瞪大,看向在一邊老神在在的大胖子,“祁父,不知道你可曾見過這樣的情形?”

原來那大胖子名作朱祁,是小胖子家中老仆,深得重用,是以小胖子以長者禮之。那大胖子一家得用已經有好幾代了,因此也被授予了修行法門。

那大胖子憨憨地笑了一下,回道:“少爺,此等奇事吾亦未嚐聞也。”

宋軒隻是黯然道:“也許隻是我與大道無緣罷,無妨身外事。”

小胖子回絕道:“不然。先生多智,必有解法。”說到這裏,宋軒才記起來,好像小胖子說過,我和他.....貌似是同學?

那先生之名似乎讓小胖子心服口服,也許不差?比之張夫子又如何?

宋軒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張夫子縱然有千般好,年齡與資曆........是硬傷啊。

要知道,張夫子說過,我和姊姊,差不多算是他第一對弟子了。就算張夫子能舌燦蘭花,也終究掩蓋不了他缺乏經驗的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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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道香燃盡的時候,宋軒感覺腳下踩著的大地結識起來,不複剛剛似是虛無飄渺的感官——雖然沒有頭暈目眩的過度,宋軒依舊清醒地認識到,他又回到了現實世界。

小胖子皺著眉頭看著那香末灑落,歎息道:“一炷香的時間果然太短了。”

但是大胖子也沒有趁勢再掏出第二根問道香來;畢竟這非是凡物,珍貴的緊。

宋軒倒是有空隙細細打量那副新出爐的筆墨山水畫。

看來這問道香營造的幻境果有些門道。小胖子分明隻在彼岸畫下過這副畫卷,回歸現實的時候這幅畫卻已經出現——真真是難以揣摩其中玄妙。

這問道香有如此之能,莫不是能用於.......科場舞弊?

小胖子似乎聽得到宋軒心聲一般(實則是看到了宋軒顏色幾般流轉,心中通曉),嗬嗬一笑:“兄台,這問道香雖好,卻不能登於公雅之堂,也僅僅是對剛修行的人才有如此大的效果。

“若是紅塵之上的修行者運用問道香,在幻境中至多邁上一層小台階——而更高的存在甚至會不被幻境幹擾己心。

“畢竟,問道香隻是外力,就像西陸盛產的罌粟花一般醉人心田——然用之時須保持清醒;若不能如此,輕則飄飄然,重則........目無王法,心無顧忌,為那夜郎自猖狂。”

小胖子這番敲打來得正合時候,宋軒紛繁的情感冷凝成了思索。

“這幅畫,好似有些名堂?”

畫出自齋發少年手。少年雖然天資超絕,然筆力未深,用墨輕慢,但,已有大家之觀。

這並非重點。

畫中有和尚,在群山陰影中依然行走清晰。

這也不是重點。

重點在於,那和尚還是活的——是的,字麵意義上的“活”。他愁苦的臉色居然隱約可變,行走間居然路過了幾座山。

和尚是活的!畫中人是活生生的!

這是聊齋的世界嗎?宋軒想甩自己一巴掌清醒清醒——不過好在他及時回味過來了,這兒,應該比聊齋的世界,還要高端。這麼一來,他就見怪不怪了。

不過他還是充滿好奇心地問著那小胖子:“唉,小胖子,你看這和尚還能動。”

小胖子一臉的理所當然:“此言‘觀止入畫’,兄長不必驚訝。”

觀止入畫,是觀止境界的修行者一個很小很小的把戲。

賦予畫中人生命的存在,遠非紅塵境界的修行者所能想象;而小胖子隻有觀止境界,哪怕是在幻境中平添了數倍修行,也做不到啊。

所以這隻是一個小訣竅——本質上說,是光影的誤導。

觀止境界的修行者真的很弱,弱到與常人無異——不過心靈打磨通透,眼睛也異常清晰罷了。這算是小小計倆嗎?也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