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赤衛擺擺手,“此番老師頒下的任務雖然時間緊了點,但仍留有十日時光給你們準備。
依我之見,各位師弟不妨先往武道閣一行。”
“多謝師兄指點,我等先行告辭。”眾人說完,便迫不及待的離開。
林尋一言不發,領著更低調的小弟佘鳴,打算隨大流,卻未想袁赤衛忽然叫住他,“林師弟,稍待!”
“師兄有何吩咐?”林尋衝佘鳴使了一個眼色,便停下腳步,中規中矩的問道。
“師弟真是不凡。”
紅衣青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道:“你以三重天的修為渡,卻做到了許多四重天的外門弟子不曾做到的事,少年英傑,哈哈!”
“師兄真是埋汰我了。”
林尋搖了搖頭,老老實實道,“我此次能攀上峰頂,全賴佘師兄幫助,否則以我之力,現在還在湖底。”
他這幅神態,像極了一個懵懂而幸運的少年。
“林師弟。”
紅衣青年看著他惺惺作態,忽然道,“我聽聞,你與我師弟有仇?”
林尋望了他一眼,臉色不變,很坦誠的點頭,道:‘是啊!我跟柳師兄有一點小小的過節。’
“小小的過節?”
袁赤衛笑了笑,輕聲道:“殺弟之仇也是小過節嗎?”
他說完這句話,臉上的笑容緩緩收起,眼神鋒利如劍。
林尋正了正色,嚴肅道:“師兄這話是何意?在下做事向來安分守己,一言一行,皆依門規,怎麼做殘害同門這等大不逆的事?”
“我也如是想。”
袁赤衛闔了闔眼,淡淡道:“師弟不會做這樣的事。隻是,這內門到底不是外門。”
他說完,便轉身離開。
“此人...”
林尋望著他的背影,眯了眯眼睛,“到底是何意?威脅?警告?還是...”
“若是警告,這話從你師父口中說出,我倒要忌憚一番。”
他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低頭望著自己的手,“若是威脅,我便成全了你們師兄弟的情義。”
對於柳乘風這攤老賬,林尋並不在意,一個外門弟子的死而已,除了柳空弦,誰在意?
………
站在昆吾殿外,仰首望天的袁赤衛也不在意。
他是扶瑩的大弟子,昆吾殿上的執事,有少許巡視青雲峰的權利。
偶爾,也會將視線放到青雲峰外的迎霞峰上,於是便窺得了這一場有趣的爭鋒。但從頭到尾,都沒有出手阻攔的想法。
白鹿山的規矩禁止同門相殘,但無形中又鼓勵相互競爭。既有競爭,學武之人,除了分出勝負,又怎能避得開生死?
隻要不是明目張膽,做得天怒人憤,山中高層都是閉眼不聞。
他清楚,靈者之尊,已經與凡人大不相同。陪侍在師傅身邊十數年,日益清晰的體會著這種差別。
這是一種天與地,人與螞蟻的感覺。
雖然同處一片天地,但前者遮天蔽日,後者偷一息之光而幸存。
前者的視線,隻會看向天空之上,而非向下去關注螻蟻的鬥爭,蝸角般的矛盾。
這種感覺,他十分向往、癡迷,也真誠擁躉。
所以,柳乘風死,無人詢問。李兆狙擊,無人阻攔。李兆死,陳泰岩廢,無人發言。
因為這一切的爭鬥,都在默許的規則之內。
白鹿山外門、內門、真傳,幾千弟子,時時刻刻都在演繹著同樣的事。幾個外門弟子的爭鬥、生死,再普通不過。
唯一意外的是,作為弱勢一方,林尋三人反倒勝了一場,哪怕廢了一個陳泰岩。
這讓事後察知一切的袁赤衛很意外。因為以弱勝強的例子,不管在哪都很少見。
更讓他意外的是,在三人組合支離破碎後,唯一幸存而最不起眼的林尋,反而成為了內門弟子。
原本一個內門弟子,也不能讓他多看一眼,但獲知這個新人與自己的新師弟有仇時,他便特意見了一麵。
因為他是青雲峰的大弟子,而師弟是師傅的關門弟子。他的競爭,已經開始。
“師兄。”
白衣飄飄的柳空弦走出大殿,恭敬一禮。
“師弟。”
紅衣如火的袁赤衛回過頭,溫和回禮。
殿內,高踞法座的扶瑩微微仰頭,眺望著天空正中的烈日,神色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