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玉樹,比起方才已經變得黯淡了許多,透出一種縹緲的虛幻感,似乎下一刻,就要隨風而去。
而樹壁,那道裂縫也縮小了大半,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在一點一點縮小,愈合。
飛舟甲板上已經聚集了十數個弟子。
這十幾人,不是虛弱不堪,便是深受重傷,皆是滿臉的慶幸與後怕,為能活著走出靈境而感到高興。
船首尾兩端的兩位長老,雖然依舊盤膝端坐不動,額頭卻布滿了汗水,但身上溢出的靈力,卻沒有絲毫減弱,反而有所加強。
顯然,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維持那道裂縫的難度便越來越高,遭受的斥力越來越大。
月神之境正在關閉。
船艙棚頂,紫衣中年人已經站得筆直,雙眼望著那道徐徐縮小的裂縫,麵無表情,唯有袖子裏的手捏得鐵緊。
嗖!
樹壁的裂口微微一顫,一道紫光劃出,直直落到飛舟上,露出裏麵的人影。
“是嶽師兄!”
“嶽師兄!”
“嶽師兄出來了,真是太好了!”
.............
嶽紫陽臉色慘白似雪,木木的望著舟頂的紫衣人,輕聲道:“師父。”
嗡!
空氣輕顫,一道模糊的光影閃過,被稱作南鬥的紫衣人已經站在了嶽紫陽麵前,威嚴的雙目冰冷一片,毫無波動的看著他的斷臂。
“師...”
嶽紫陽的溢滿血色的嘴唇動了動,話音未完,忽然軟倒在地。
“哏....”
一道長長的鼻音,南鬥轉過頭,揮了揮衣袖,道:“將他送進船艙。”
“是!”
前方,那道裂縫越發縮小,玉樹已經完全虛化,唯留一道模糊的光影。
..................
暗紅的天幕之下,一棵窮天接地的巨樹,巍峨聳立,好似撐天穹不塌,定大地不陷的天柱,世界的中心。
那道血紅的鐮月掛在樹梢,就好似巨樹結出的果實,竟分外的和諧。
樹下,一隻渺小的人影,兀自站立,手指在樹壁寫寫畫畫,好似爬行的螞蟻。
啪啪!
林尋拍了拍手,望著自己用鮮血畫出來的門框,自讚道:“比上次好看多了,這個鬼地方,該走了!”
呲呲!
兩道好似遊蛇般的晶絲,飛快的接近,交叉扭曲在一起。
哢嚓!
熟悉的聲音,好似玉碎般的脆響,鮮血畫出的地方徐徐顯出裂紋。
幾乎在同時。
高有千仞的大山腹部。
荒廢的神殿內,那顆被掩埋在沙石中的巨大石像頭顱,緊閉的雙目緩緩睜開,石質的眼珠滾動,忽然墜出眼眶。
紮!紮!紮!
它滾了十數圈,撞在一根斷簷上才止住去勢,一動不動。
片刻。
哢嚓!哢嚓!
好似小雞孵化的聲音,細密的裂紋不滿石質的眼珠。
嘭!
石皮掀開,一隻人形的大手伸了出來。
嘭!
然後是另一隻手。
兩隻大手撐在蛋殼上,緩緩鑽出一具赤裸的軀體,站在石珠上。
‘祂’身高九尺,麵目五分俊朗,五分秀氣,十分的中性。而赤裸的身軀,則是男性的特征。
曲線平滑的肌肉,配合高大勻稱的骨架,不顯呆板,反而充斥著一種完美的韻律。
他睜開一雙好似滿月的雙眸,平視著麵前重新緊閉雙目的石像,微微抬頭,透過殘破的穹頂,凝視著那輪血紅的鐮月,深深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