髒汙的牢房裏,
他高高的俯視著她,如同高高在上的帝王俯視一隻弱小的螻蟻。看到她吃力的拖著渾身是血痕的身子,朝他爬行。滿是血汙的手扯住他一塵不染的雪色袍子,抬起頭抿唇看他,小小的身子痛的瑟瑟發抖,她咬牙,卻仍是拚命的用力支撐起來,冷汗淋漓。
雙眼懇求的看著他,像是在求著他什麼。被血染紅的唇微微張開,自喉中發出的聲音十分嘶啞,
“放了他,求你……我求你……”他看著她痛的咬唇出血,放在身側的手指微微一動,卻恍若是錯覺。
她仍在不停哀求著,雙手拉扯著他的衣袍,鮮血在那片白色裏綻放,如同巍峨雪山上極致綻放的血梅。他終於啟唇,麵無表情地道:“你喜歡他?”語調那麼平靜,讓人看不出他的真實情緒。
她聽了隻覺好笑,她喜歡誰,愛誰,她自己心裏還不清楚嗎?可是她愛的那人,為何還不清楚?
沒有回答,隻是繼續吃力地說著:“放了他……放了月唐好不好?”
“不好。”這回沒有那麼平靜,微微有些毛躁,帶著一絲幾不可聞的別扭。她更好笑與納悶,這人真是,明明跟月唐沒有關係,卻因為她的原因非要扯上,連累了月唐跟自己一同受罪。
“跟他沒有關係不是嗎?更何況,當初是我們一起救他的啊。”她微微情緒激動起來,聲音拔高了許多。
“是你要救他,我可不是真心的。”他冷聲道,扯開衣袍一揮,斬斷了他與她之間的聯係。她便失去了支撐,軟倒在地。
聞言,她有些絕望,動了動,扯到背上的一條裂口,痛的冷汗直冒,眼眸折射出破碎的光,覺得眼前朦朧一片。
喉嚨微微發緊,她有些哽住,心中發澀,淚一滴一滴的砸落地板,
曾經的人,曾經的物,
是因為她太貪戀,所以當失去的時候,才會如此難過嗎?
如若早知必須失去,她還不如不要得到。
不奢求那一份美好,不眷戀那一份溫暖,是不是就不會失去?
看著她在伏在地上,肩頭微微抽動著,他心中一痛,緩緩蹲下身,想撫摸她的頭,手卻在半空中停住,
終是歎了口氣,他不能,他也不敢。
勾起她的下巴,對上她的眼,已經換了另一副輕佻的模樣,邪邪地笑著,
“要我放了他,也不是不可以……”她知道他要講條件,水光瀲灩的眼注視著他,睫毛微微打著顫,如同蝴蝶害怕的振翅。他微微失神,隻是一瞬,又恢複過來那副浪蕩的模樣,速度太快,她幾乎要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是被淚水迷花了眼。
“把你給我……”他有些期待的看著她,她卻氣急攻心,忽覺胸口巨悶,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道:“你……你做夢!”
下巴劇痛,他勾住她下巴的手已經改為捏住,狠狠逼視著她。
“你再說一次?”
“做夢!你就是做夢!”
原以為他會更加用力地捏住她的下巴,對他而言,掐死她如同掐死一隻螞蟻一樣再輕易不過。
他卻忽的放了手,眼中一瞬間流露出濃重的悲愴,
“我終究是無法逼迫你。”
她有些疑惑,弄不懂他這句話的意味,看向他,他卻已經偏了頭看向了另一邊。想要喚他,卻覺喉口腥甜,一口鮮血噴薄而出,綻放在那地板上,妖豔惑人。
“咳咳!咳咳!”不斷地噴湧而出,喉嚨血腥,痛到窒息。這樣不是很好嗎?
覺得越來越難呼吸,她軟倒,翻了個身,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但背上的傷也被扯裂,開始流血。眼前也開始模糊,隱約看見那人不斷地搖晃著自己,可那緊皺的眉又是怎麼回事?假象吧……他怎麼會擔心自己,自嘲地想著,血又噴了大片出來,濺了他一身。
“醒醒!顏瑜畫!醒醒!你不準睡!我命令你醒來!你不準睡!”他急的不行,拚命地喚著她,
“顏瑜畫!顏瑜畫!”顏瑜畫,顏色的顏,周瑜的瑜,書畫的畫……她的名字。
“別鬧,我要睡覺啦,花心菜你別鬧了,你也睡吧,花新,睡著了,就沒事了……”他一怔,如今了,她還認為這是一場夢嗎?還以為醒來以後,又是跟從前一樣嗎?居然還在叫他以前瞎掰的那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