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他慢慢的跪下,一隻手輕輕撫摸著石碑,好像是撫摸著心愛之人一般。
顧傾城的心一提,心愛的人……再看那石碑是塊無字碑,也沒有疑似墳塋的土包!
“娘,玨兒來了。”他低低的道。他的唇角微扯,露出一絲笑來,但是那笑卻是那麼的傷痛。
顧傾城猛的一震!
她不敢相信的看向無字石碑,那裏竟然是上官玨娘親的墓地!
究竟這塊石碑中有著怎麼樣的故事,堂堂陵南王的王妃竟然葬在這裏,像一處無主的孤墳,碑下的平坦更像是無屍體的衣冠塚!
她的腦中瞬間亂了起來,沒有女主人的陵南王府,四個沒娘的孩子……這座王府到底有著什麼樣的秘密?
忽然間,她有些冷了,她看著仍靜靜跪在無字石碑前的上官玨,他冷嗎?
滴答!
眼淚滴落下來,滴在石碑前的地麵上,與那些散落的花瓣糾纏,在地上留下一點水痕。
“誰還記得你?”
“誰還記得你?”
他仰頭,月光映在他的臉上,為他渡上一層光輝,玉白的麵上淚水橫流,沾濕他的睫毛,順著臉頰,流過耳際,月色下,那晶瑩像一汩細流!
他一遍遍的重複著,誰還記得你?誰還記得你?
她遙望著她,隻能看到他的側臉,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上官玨,動人心魄的麵上,那麼茫然,那麼苦痛。
從他骨子裏透出來的悲傷,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死水。
這樣的他,像一個無助的,傷心的無以複加的孩子,顧傾城不由自主的,緩緩的走過去。
她的腳步驚動了黑暗中哭泣的少年。
他沒有回頭,淒淒一笑,淡然而悠遠。
“想不想聽個故事?”他緩緩轉身,臉上的淚痕依然,他淡笑著,對顧傾城說道。
“上官玨……”她走近他,一手抓住他的手臂,想安慰,又不知說些什麼。
他沉靜的看向遠處,像是看著這片梅林,又像透過它回憶著什麼。
十幾年前,武林中有個美女雪無衣,一手素女劍少有能敵,在江湖上素有‘玄心素女’之稱,據說當年許多個武林梟雄鍾情於她,可是她哪個也不喜歡。
有一次她追殺一個采花賊,不想那賊人混入了軍營,她已追了那人一月有餘,自是不會就此放棄,於是她也混進兵將中,查找賊人。
也許是緣分吧,她邂逅了她一生的至愛。
那時那個男人隻是個副將,家中貧窮還不說,武功還低微,實在難有出頭之日。
可是,愛了就是愛了,她不顧家人的反對,義無反顧的與家裏斷絕了關係,終得所願的嫁給了那個副將。
人說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她認為,這個副將就是世間最有情義的男子。
婚後他們十分恩愛,朗情妾意,伉儷情深。她更是把一身武藝半點不留的傳授給他。隻是丈夫常年在外,她在閨中難免寂寞。而副將獨自在軍中亦是寂寞難耐,又推脫不掉軍將們的好意,於是便成了好事。
回家那日,他身盼便多了一個女子。
她本是心高氣傲之人,怎能與人共夫,一氣之下獨自搬離家中。而副將一再的懺悔道歉,女子終是愛他的,愛得不願離開他。男子又發誓隻要她回家,他就將那女子送走。
那夜,女子和丈夫在她的小屋中重歸於好,一夜恩情之後回到府中,才發現那女子已有了身孕。算算日子,卻是她離家之後有的,她忍受不了這樣的欺騙,她死了心,便要離開。誰知那副將為了不讓她離開,囚禁了她,並廢了她的武功。她終日以淚洗麵,開始副將還溫言軟語的來看她,而她一日更甚一日的冷情,副將也不怎麼來。
後來那女子生下男孩,副將更是寵得不得了,升她做了二夫人。而他的原配也懷著身孕,他卻不知道。
副將又去戰場,雪無衣在家中更無半點地位,二夫人常常欺負她,而她連自保的武功,也讓副將廢了。她的處境,可想而知。
年關時,副將回來了,他立了功,皇上升他為將軍,並為他賜婚。
大年初一,府裏大辦喜事,在男子洞房花燭之時,雪無衣誕下孩子。園中沒有半個下人,更沒有穩婆,是她一個人生下的孩子。
在那個雪夜裏,她以為,自己會死掉,可是她沒有死!
自從廢了武功,她的身體本就一日不如一夜,再加上生產,寒冷,這一切在她身上留下了難以治愈的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