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鐸回來的時候,便見到她臉色蒼白,一點兒精神都打不起來的樣子,被她嚇了一大跳,抱著她連聲問:“憫敏,憫敏,你這是怎麼了?”
顧采薇有氣無力道:“吃凍梨吃多了,鬧肚子了。啊,不行,我要去解手……”
她裹著被子就往外跑,不一會兒,扶著牆出來,走路腿都打顫。
宋鐸見狀,把人抱起來,放回到炕上,皺眉道:“家裏有藥嗎?我給你熬藥去。”
顧采薇搖搖頭:“沒有現成的,算了,我沒事,忍忍就好了。”
大不了,多跑幾趟廁所。多怪自己貪嘴,多大的人了,活該!
她簡直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光。
可是看著她那般蒼白憔悴的樣子,宋鐸哪裏能坐得住,給她拉拉被子道:“你說,我寫方子,我去山下給你抓藥去。”
顧采薇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行,太危險,天都黑了,真沒事。”
宋鐸態度很是堅決,很快地磨好墨,執筆道:“你快些,越拖越晚,你也更遭罪。”
見顧采薇不肯說,他怒道:“是不是要我下山請了大夫,給你看過了再去抓藥?還是你想就這樣病怏怏的,我就不跟你算賬了?”
顧采薇見他氣得臉色都變了,隻好說了藥方,又支支吾吾道:“真沒事,表哥……”
“好好歇著,等你好了,再跟你一一算賬。”
宋鐸穿上大衣裳,先到蔣百裏家請蔣嫂子上門照顧她,又借了他家的爬犁,急急往山下趕。
蔣百裏本來勸他不著急便等天亮,可是被他拒絕,見狀便點了火把,跟他一起去。
宋鐸還要推辭,蔣百裏道:“這裏你沒我熟,黑燈瞎火的,出了事情咋整?”到底講義氣地跟著他一起去了。
蔣嫂子到顧采薇家,替她熬了粥,顧采薇用了些,覺得不那麼疼得難忍了,和她說著家常,心卻始終惴惴著。
“你不用擔心,我家那口子路熟著呢。”蔣嫂子一邊收拾著碗筷一邊道,“你說你,跟個孩子似的,那麼貪吃。你說吃點什麼稀罕東西也好,偏偏喜歡那個?你早說,我多給你送些。不過話說回來,你可得悠著點吃。剛才文揚兄弟那臉色,嚇得我,還以為你怎麼了呢?”
她快言快語,說的顧采薇臉上發紅,但是到底放心了些。
兩人說話,時間便不那麼難熬。可是還是等待了許久,下半夜兩個男人才趕了回來。宋鐸進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變成了雪人,身上落了厚厚的積雪。
蔣百裏沒有進屋,直接在外麵叫著自己媳婦回家。蔣嫂子一溜小跑地出去,拒絕了兩人相送。
顧采薇深深愧疚,要坐起身來給他掃除身上的雪,被宋鐸拒絕。
“你好生躺著,我這就給你熬藥去。”
“不用了,我沒事了,剛還喝了一小碗稀粥。”顧采薇訥訥道。
這件事情,絕對是她人生汙點。因為貪吃的原因,要宋鐸雪夜奔走,她簡直想狠狠揍自己一頓了。
“吃了些東西,喝藥才不傷胃口。等著。”
宋鐸沒給她說話的機會,脫了已經被雪打濕的衣服、靴子,到廚房中找出小藥罐給她熬藥去了。
顧采薇下炕,拿起他的靴子,發現已經完全被雪浸透了。
裏麵得多涼啊。顧采薇沒出息地想哭。
她推開門來到廚房,見宋鐸已經是從灶裏引出火來,正在替她熬藥,借著柴火烤著自己,赤著的腳已經紅紅的。
“下來幹什麼?”宋鐸聽見她動靜,忙把腳放回脫鞋裏,虎著臉嗬斥她,“好了是不是?那要不要我現在跟你算算賬?”
說著,他四處看看,也沒什麼東西趁手,索性抓起一旁的燒火棍,作勢就要起身。
顧采薇撲到他懷裏,把他的手握住,連聲求饒:“表哥,我錯了。”
宋鐸的手,冰一般寒涼,幾乎冰到了她的心。
作死,讓你作死!心裏的小人,已經劈裏啪啦把自己打了幾百遍。
她現在倒真巴不得宋鐸打她一頓,好讓她不這麼愧疚。可是她知道,宋鐸舍不得。
碩大的淚珠,叭嗒叭嗒掉到宋鐸手上。
宋鐸扔了燒火棍,沒好氣地說:“看你這點出息,嚇唬嚇唬你就這樣。長點記性,下次別讓我這麼操心了。”
火很旺,也不怕她著涼,宋鐸把人抱在懷裏,輕輕替她擦去淚珠。得及客氣,她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外。
顧采薇笑著搖搖頭,打開了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