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顧采薇有些沒聽清楚。
巴雲娘瞪了她一眼道:“邊城估計再有三四日,便守不住了。我要走了,我想帶你一起走。”
顧采薇一愣:“走?外麵銅牆鐵壁,往哪裏走?”
巴雲娘不耐煩道:“你不用多問,我說能帶你走,自然能帶你走。你別以為我是喜歡你,我討厭你,巴不得你死。可是你肚子裏是將軍唯一的骨血,我才來走這一趟。”
顧采薇是相信她的話的。別人都走不了,巴雲娘會有門路,她信;她恨死自己,但是舍不得宋鐸的孩子,她也信。
可是從抓到的匈奴人口中,她已經知道,匈奴人此次意在屠城。若是城破,恐怕這裏就是一座死城。
宋鐸作為主將,難辭其咎。
她是個凡人,也怕死,可是她更怕因為自己貪生怕死,臨陣逃脫,給宋鐸抹黑。若真是到了那個地步,她想她將坦然赴死。
她把這番意思平靜地告訴巴雲娘,沒有慷慨激昂,那般平淡,好似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而不是生死大事。
巴雲娘幾乎想把那盞沒潑的茶水現在潑過去了。
她跺跺腳罵道:“你算將軍什麼人?又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以身殉城,哪個知道你?同樣,就算你先離開,也無人知道。枉費將軍那般寵愛你,你就不想著,萬一,萬一將軍也無法回來,替他留下一縷血脈嗎?”
巴雲娘一著急,把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顧采薇站起身來,坦然一笑,向她道謝:“巴姐姐,這是我第一次,誠心誠意如此叫你。感謝你散盡家財,為了邊城也好,為了將軍也罷。他沒給我名分,隻因為我們舍不得分開。”她也說了實話,“但是在彼此心裏,都把對方當成心意相通之唯一。若是他不在了,我斷然不會苟且偷生,我們的孩子,也絕對不會從未出生,就帶上臨陣脫逃的原罪。無論男女,它的父親是將軍,這是它的命。”
寶寶,對不起,不是娘親狠心,而是無論我還是你,都是你父親最愛的人,都寧願站著生,絕不跪著死。隻是,娘親有些後悔,他還不知道你的存在。
巴雲娘看著她,半晌道:“那將軍回來了,你沒了怎麼辦?如果他真是那般愛重你,你讓他如何接受?”
顧采薇道:“隻要他活著,我信他會回來救我,救邊城百姓。若是來不及,那是我們命數不好。如果我跟你走了,即使將來能與他白頭偕老,在未來的漫長日子裏,我會沒有一日不想起今天自己棄全城百姓,全部將士,還有那些姐妹一般的護理們,自己苟且偷生,又談何幸福。決定留下,是為了將軍,更是為了自己心裏的堅持。但無論如何,巴姐姐,多謝你。如果這是我們最後一次相見,我祝你,早日找到兩人,一聲順遂。”
巴雲娘知道難以再說服她,氣急道:“那我隻等你死了,回頭把將軍搶來!”
顧采薇道:“若真有那一日,我也希望將軍再有幸福。”她神色淡淡——雖然,說出這句話,想到那副場景。讓她的心,像被針紮一般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