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博和隋易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站起身來。
“周路等人那邊如何了?”宋鐸問道。
隋易道:“讓人抬回去了,軍醫會給他們醫治,二十軍棍,都沒什麼大礙。”隋易道。
“坐吧,和我說說,說說所有的事情。”宋鐸點點頭,臉上帶著疲憊,指著下首的椅子道。
此刻,他不是統帥三軍、令行禁止的大將軍,而是一個對妻子施暴之後,頹然不知所措的丈夫。
他發誓,沒想打她。可是他有自己的原則,而她,在逼他。
他甚至也明白她的堅持為何,在這件事情上,她不是他心愛的人,而是像一個將軍,和自己麾下的將士同甘共苦。若是累及別人,她自己偏偏安然無恙,恐怕這會是她心中永遠的心結。
可是他真的恨她,為什麼,不給自己退路。自己想徇私包庇,她卻不給他機會。她挨了打,最難受的卻是自己,顧采薇啊顧采薇!
鄧博見宋鐸頹然模樣,歎了一口氣,把前因後果,包括呂豹帶宋氏闖兵營,顧采薇施救以及自己調查到的有關宋氏的事情都一一說來,末了說道:“老夫人這些年著實不易,姑娘想告訴將軍,可是將軍提及老夫人,態度激烈,姑娘便想緩緩慢慢再說和。”
宋鐸默然。
隋易接過話頭,把呂豹闖禍、顧采薇安排自己從中周旋的事情也說了,隻不過他自己沒多說什麼。
“她說失憶便失憶了嗎?”宋鐸喃喃道,“就是她這等傻子,才會輕信這般謊言。”
鄧博道:“這事情恐怕老夫人沒有作假,姑娘給老夫人診過脈,說老夫人腦中確實有瘀血,雖然這麼多年,也沒完全散盡,怕是當年在水中漂,被岩石傷到。”
如果事情真如她所說,宋鐸想,自己又有什麼理由去拒絕她,去嫌棄她,去埋怨她?
“她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宋鐸輕聲自言自語道。
難為鄧博,能準確分辨出宋鐸口中的“她”和“她”,接口道:“這也是姑娘的苦心。人心難測,姑娘也不敢保證老夫人所說的都是真的,所以才囑咐我和隋易探清楚真相。姑娘怕的是,若老夫人真是辜負了將軍,將軍心裏受不住。她必然想,若是假的,便不會提這事;若是真的,便慢慢替將軍和老夫人轉圜……”
宋鐸沉默了,手捏住桌邊,指尖泛白。
他早該想到,若不是為了他,顧采薇何必去管這事?
隋易接著道:“姑娘至情至性,和老夫人又投機,不舍老夫人半生心苦,總想給她些安慰。若是姑娘不三番兩次出手相救,日後便是知道老夫人又苦衷,將軍又哪裏有機會再彌補?”
他也是埋怨的,顧采薇為了將軍做到這份上,隋易自問,便是自己有妻如此,也必然視之為掌上明珠。
眾人隻知宋鐸把顧采薇看得如同眼珠子一般珍重,卻不知,顧采薇,多麼配的上這份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