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媛看到顧采薇衝她擠眉弄眼,白了李茂明一眼,小聲說:“好好趕車,別顛了大姑娘。”
李茂明“哎”了一聲,眼神不敢看顧采薇,轉頭甩鞭子。
車上另外兩個也是村裏的女人,說是縣裏有親戚,要去送節禮,車上裝了兩大口袋的豇豆幹和其他菜幹,顧采薇一下子想起去大觀園打秋風的劉姥姥。
兩個女人說得很熱烈,無非在說縣城裏的親戚如何富貴。
“大姑娘,你可不知道,我表姨家裏那排場,丫鬟就十幾個,我三個弟弟,都有小妾,有一個還有兩個呢!個個都跟花骨朵一樣,那頭上戴的,胳膊上串的,都是真金白銀啊……”
“哎呦,能到這樣的人家做小妾,也是幾輩子修來的,家裏父母兄弟都跟著享福了。你說,咱養得閨女,怎麼就沒有這樣的造化呢!大姑娘,嫂子跟你說,人啊,這都是命,不信命不行……”
顧采薇應付似的“嗯嗯”幾句。
阿媛皺著眉頭,很不高興兩人在姑娘麵前一口一個“小妾”的,更何況,這兩人是村裏有名的長舌婦,背後也沒少說顧采薇的不是。因此她冷了臉,隻要兩人跟顧采薇說話,她就打斷:“姑娘,冷不冷?要不要喝口水?”
兩個婦人顯然不高興,有一個陰陽怪氣地衝著前麵說:“茂名啊,你媳婦兒是見過大世麵的,可看不上我們喲。”
阿媛氣得臉發紅,雖然在村裏住幾年,但是當麵挑撥這種事情,她雖然生氣,卻斷然做不出來公然對罵,把對方祖宗十八代拎出來用口水洗一遍這種事情。
李茂明“嗬嗬”一聲,悶聲說道:“二嫂,她膽子小,不愛說話,在家裏也是這樣。”
阿媛麵色緩和了些。
顧采薇在被子下麵拉拉她的手,朗聲說道:“我們阿媛可不是見過大世麵。之前那伺候的主子家,逢年過節府裏的角門外,都是提著、擔著菜簍子,十八杆子都打不著的親戚上門打秋風呢。”
一番話,說得直白又不給臉,那兩個女人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但是看著已經很是生氣,換了一張冷漠臉的顧采薇,也不敢回嘴——誰敢保證自己沒個頭疼腦熱,還想找她看,省個三五文呢。
阿媛心裏痛快,感激地望著顧采薇,待中午到了縣城後,那兩人下車,她們繼續往歇腳的地方走時,小聲說:“姑娘何必為我得罪這起子的小人。我被她們說,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也不會放在心上了。萬一她們再在村裏亂說,妨礙了姑娘的名聲,我……”
“阿媛,”顧采薇轉頭看她,眼神誠摯堅毅,“人善被人欺。活著不容易,有太多我們得罪不起的人,但是如果連這樣的人都可以隨意欺淩你,那隻能說明,你太過軟弱。而你的軟弱,不能讓她們同情,隻能讓她們更加肆無忌憚地傷害你。我們是外來的,可是我們不偷不搶,我們清清白白,對那些長舌婦,有什麼不敢反擊的!你的默不作聲,在她們看來就是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