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看遍繁華,相思放下(江寧外傳一)(1 / 3)

日漸西落,殘月東升,餘暉盈江,銀練連天。鶯飛嫋嫋淒淒,葉落散散旋旋。

閩國江寧城郊。

城郊簡易農舍內,燭光搖曳,人影晃動。

秋雨初歇,寒透窗欞

屋內床上,一垂髫孩童酣睡安然。

床沿上坐著一戎裝男子,他抬起修長手指在男孩臉上輕輕滑過,男孩臉蛋白皙嬌嫩,映在燭光裏微微泛著紅光。

男子飽經風霜的臉上漸漸泛起一絲笑容,清澈眼中充滿憐愛。

“天寒了,給你多帶了兩件衣服。”一女子娓娓道,聲音清脆甜美,語若流溪之水。

女子身姿婀娜,麵容姣好,氣若幽蘭,新月照雪,雙瞳剪水,兩眉生媚,雖身著鄉下粗布衣裳,亦難掩清秀脫俗。

男子起身接過女子遞過的包裹,一把將女子攬入懷中。

“這些年,辛苦你了。”男子厚實聲音飽含柔情。

女子伏在男子懷裏,莞爾一笑,搖了搖頭,“我已經不是許家大小姐了,隻要能跟你在一起,不辛苦。”

“這次可能要多走幾日,涵兒頑皮,不要嬌慣了他。”

“涵兒一向聽話,倒是平日一直嚷嚷想你。”

男子輕撫著女子如瀑長發,含歉說道:“這一次,可能要多等幾天。”

女子咬咬唇,“不怕等,一輩子都願意等。”

天幕漸暗,流水潺潺,巍峨江寧,若隱若現。

男子走出院門,女子依偎在門邊,悄悄以帕拭淚,“袁瓆!”

男子停住腳步,眼睛依舊看著前方。

“我一定等你回來!”

閩國臨安城中。

朝雲靉靆,行露未晞,。

王城巍峨,美輪美奐,雕欄玉砌,金碧輝煌。青石鋪街,犀漆塗牆。赤紅肅穆的宮門外,一金甲都尉麵露倦意帶著銀甲兵士騎馬而過,兵士甲胄不整,手中劍戟或提或扛。

宮牆內藤纏葛繞,雕梁畫棟,白岩為欄,碧石作階。

皇帝寢宮內,晨光透過金色窗紙照在白玉磚地上,屋內熏霧繚繞,芬香撲鼻。龍床之上輕紗柔幔,鵝黃錦被,一位飾粉塗墨、身態豐腴老奴手持拂塵侍立在繡銀寢帳旁。

床帳浮動,一隻白皙厚實大手伸出帳外揮了揮,翠玉扳指,光澤柔順。

一身華裝的老奴總管會意點頭,立刻轉身吩咐:“陛下起床。”

屋門大開,一列身著綠紗宮女如鶯燕端著清水、帕巾依次進入。

床帳向兩邊分開,閩國最後一任皇帝褚哲源,披散著頭發,神態慵懶地起身,披上了老奴呈上的金絲內繡袍。

皇帝身後龍床上,宿醉未醒、仍在沉睡舞姬身姿苗條,頰帶紅暈,嬌媚柔膩。

一身材嬌小宮女見皇上起身忙將清水呈上,城西山清晨新取的泉水清冽透徹,微微透著涼氣。

皇上慢慢將手浸在水中,閉眼感受著手的清涼,血潤嘴唇噙了噙,“葉總管,準備一下上朝。”

一旁老奴聽聞此話忙跪下叩頭稟報:“皇上,你連續幾日飲酒,龍體要緊,今日還是多多休息,明日再早朝吧。”

皇上懶散擺擺手,“昨夜朕一直心神不寧,就今日吧。”

葉總管不再說話,隻伏在地上說是。

皇宮大殿。

數十位身著繡蟒飛鳳朝服的大臣分列站在殿下議論紛紛。

“今日皇上怎麼上早朝了?”

“北方戰事吃緊,可能皇上也著急了。”

城門洞開,街道上行人寥若晨星。

路端塵起,一騎如風而來,馬上一名甲士渾身浴血,左手舉劍,右臂一隻雕翎箭觸目驚心。

馬上甲士策馬狂奔,大聲疾呼:“據我閩法!前線有軍情!可以無詔入宮!擋路者死!”

甲士策馬直衝宮門,在大殿門前翻身落馬,踉蹌奔上大殿。

殿上眾文武被突然而來的情形嚇到,紛紛向兩邊躲避。

甲士氣喘籲籲跪在殿中央,“臣有大事要報!”

殿台上的皇帝臥坐在龍椅上,挑眉看了一眼,“講。”

甲士驚恐萬狀:“梁軍破淮州,淮帝****而死,賊軍已揮軍南下,臣,臣離城時,敵軍輕騎已將廣陵團團圍困!請皇上發兵救援!”

一朝文武大驚失色,一位年齡稍小文臣聽聞此語,直接委坐於地。

龍椅上的皇帝汗流浹背,仍麵不改色,“梁軍步軍堪言,怎麼會有輕騎圍城?”

甲士大聲回道:“不是梁軍!全部是裘甲硬弩!是北寒之地的狄戎鐵騎!”

“狄戎鐵騎?”醉心酒色的皇帝再也坐不住了,他勃然大怒大喊著站起來!

龍顏大怒,眾位文武紛紛伏地。

“狄戎遠在幽並之北,你敢胡言惑亂民心!來人啊!推下去!腰斬!”

門外立刻衝上兩名甲明盔亮的羽林侍衛,將黑甲兵士拖向宮門外!

甲士日夜兼程,渾身無力,任由被人拖向門外。

“皇上!真是狄戎!皇上!發兵救城!”

甲士聲音在大殿內回蕩。殿內金碧輝煌雕景暗淡失去光澤,鎮定下來的皇帝擦了擦額頭上浸出的汗水,挺直腰身坐到龍椅上。

他把手伸向腳下瑟瑟發抖的大臣,“說,你們說,怎麼辦!”

伏在地上的眾人話不成聲,不知是對天子盛怒的恐懼還是兵臨城下的絕望。

一紅袍文臣爬至大殿中央,“啟啟啟啟稟,陛下,陛下可禦臨前線親征。”

皇帝反問一聲,“親征?那是三十萬梁軍!”

“臣不懂用兵,陛下龍意天裁。”

又一人爬出:“陛下,臣以為,應暫時移駕越州,暫避兵鋒。”

武將之中一人發聲:“陛下,陛下,可向大渝、南越借兵禦敵。”

“夠了,”皇帝一揮袍袖,“吳國公你說怎麼辦!”

一兩鬢微白長者入宮,羅袍玉帶,金冠錦靴,款款移步殿中,立而不拜,大殿之內頓時鴉雀無聲。

“賊軍勢大,老臣還是請陛下派使講和。”

“講和?梁王他可願意聽?”

“梁王日前曾送書說,他並沒有南侵之意,隻是陛下答應他的條件,他願意退兵。”

皇帝探了探身子,一夜醉飲讓他確實感到乏力:“他的話,可信嗎?”

吳國公手撚白須,“梁王剛剛登基,根基尚淺,這次發兵隻是收買穩固軍心罷了,我們舍些錢財與他,他也會知趣退下的。”

皇上癱在椅榻上:“好,講和。”

殿下老者輕咳一聲:“老臣還有一言。”

“講。”

“江寧主帥何睿多次北伐梁地,梁王一向深以為恨,他在來書上說,若他還在江寧,定不會同意陛下講和,還望陛下先撤去何睿軍權,再派人接管江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