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措手不及的大雨突然而至,從前天午後到今早劈裏啪啦下個不停,絲毫沒有停歇的覺悟,大雨織成了一張密匝匝的水網,漫山遍野鋪天蓋地的覆蓋下來,把整個靈丘山靈丘鎮還有無支湖都置於水氣氤氳之下,一眼望過去,天地之間水茫茫白花花的一片,街上半個人影都尋不到。
半個人影:這種天氣,你要是尋到了我,還不把你嚇個半死。
嚇個半死:誰在叫我?
靈丘鎮西桂花豆腐坊內,桂花嫂子獨自癱坐在豆腐攤後,好似一團即將融化的棉花糖般,她麵無表情目光空洞望著門外的大雨靈魂出竅,這天氣不好,買豆腐的人都少了,一早上稀稀拉拉幾個老主顧,見麵第一句話,拉的家常都是,桂花嫂子,沒想到啊沒想到,族長家的小女真是出息了,看她小時候那瘋癲樣,誰能想到竟然出息成這樣,還給族長領回個那麼出色的姑爺,真是人真的可以貌相啊,最後一句都要強調一句,你家子由怕是徹底沒機會了。
桂花嫂與那老主顧寒暄片刻,麵帶蒙娜麗莎式的微笑送走人之後,見子由仍沒出來幫忙,他爹也不知道跑哪鬼混去了,當即一聲河東獅吼,王子由!王海生!滾出來!
隻見門簾被自己吼叫的氣息衝的微微一動,那倆父子仍沒有蹤影,桂花嫂真的生氣了,後果很嚴重,她虎著一張胖臉,嘴角耷拉下來,就要進去開罵,隻見她沾了水的雙手在圍裙上一抹,一把掀開門簾殺氣騰騰走進裏屋。這間豆腐坊前廳是招攬生意擺放豆腐的檔口,門簾裏是一間製作豆腐的工坊,再往前穿過一扇小門則是子由家的院子,院子後方坐落著一座四合院,典型的商住兩用院落,小康之家的造型。
這小作坊內有一張簡陋的小床,有時做豆腐的單身狗小工阿黃,下工晚不想回自己的狗窩就在這裏將就著對付一宿,王子由和王海生也喜歡呆著這和阿黃聊天打屁消磨時間。
桂花嫂怒氣衝衝殺進來,掃了一圈,沒見到子由身影,隻有阿黃一個人斜躺在床上,張著大嘴,呲著齙牙,打著呼嚕,流著口水,圓圓的肚子上下起伏,桂花嫂見狀躡手躡腳走到他耳朵邊,貼著他耳朵,啊的一聲河東獅吼,嚇得阿黃一個骨碌爬了起來,正要開罵,一看來人是老板娘,當即把憤怒咽進肚子,就著屁排出體外,馬上賠著笑臉,掌櫃的,您這獅吼功越發厲害了,那天,鬥那老龍,大夥都錯了,應該讓您上,肯定打的它落花流水,後悔它娘生了它。
桂花嫂叉著腰,罵道,少溜須拍馬,我問你,子由呢?
阿黃擠著眼睛,假裝四下尋摸,唉,剛還在這呢,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呢?隨即扯著嗓子喚道,子由,子由。
桂花嫂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拍的阿黃齜牙咧嘴,咧著齙牙,問道,掌櫃的,為啥你的槍口老是對準自己人呢,你把我拍死了,誰給你做豆腐啊,誰陪你解悶啊。
桂花嫂子道,把你拍死了,我倒也清靜,我問你,我讓你看著子由,你把他看哪去了?他是不是又跑族長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