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五月十七,這天傍晚,杜微音推開臥房大門,看見無支至極負手立在窗前。月朗星稀夜色蒼茫,大地一片寂靜。夏夜的風帶著溫熱的氣息悄悄在窗前徘徊。
窗外是無支家世代守護的無支湖,在月色照耀下水光瀲灩波光粼粼。無支至極負手而立,一言不發,愈發顯得他身影落寞修長。
杜微音心下難過,哀怨的喚了聲相公。
無支至極轉過頭,神情也皆是寂寞。
喚一聲娘子頓覺如鯁在喉,兩人相顧無言竟無語凝噎,隻差沒有淚千行。
良久,杜微音率先打破沉默,道:相公,你明知此路凶險,為何還讓月兒與塵兒去冒險...
說著,眼淚又要奪眶而出。杜微音忙掉過頭,偷偷擦拭眼淚,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了。
無支至極極力安撫著娘子,緩緩道:音兒,我們做父母的豈能護他們一世周全。你我百年以後,誰來守護他們?
塵兒性子沉穩做事頗有城府。我自不擔心。月兒灑脫爛漫玩心甚重,卻天資聰穎天賦甚高,如果能好好指點,我相信他日,月兒成就不在我之下,很有可能媲美我們無支家先祖戰神無支護方。
杜微音聞聽此言,大驚道:相公,何出此言?
無支至極道:音兒,你還記得生他們前,你做的那個夢麼?
杜微音:夢境光怪陸離,我自不會忘。
無支至極:這些年,我們都覺得此夢不同凡響,所生子女定是人中龍鳳。你我私心都認為指的是塵兒,現在,我反而覺得我們都錯了,可能月兒才是那天選之人。
杜微音聞聽此言,驚訝的合不攏嘴,怎麼會?
她小聲抽泣,搖頭道:不,不要再說了,我寧願月兒嫁一個普通人家相夫教子平平安安度過一生,也不願她有這麼凶險難以預測的人生。
無支至極:天命難為恰逢亂世,如果月兒真是那天選之人,這就是她要承受的命運。我們也隻是她這一世的人間父母,豈能左右神的旨意。
許久,杜微音不在多言,夫妻兩互相依偎在一起均是心事重重。
月色皎潔,夜色靜謐。
隻聽得一聲歎息轉瞬消失。
不同於爹娘那邊的心事重重氣氛沉重。今晚,無支月的小院裏格外熱鬧。
聽說,她明天要和哥哥出鎮除妖曆練,靈丘鎮無支月粉絲後援會都來為她加油打氣送行。
大家圍坐在一起,無支月坐在中間,儼然一副春田花花茶話會的氛圍,而無支月絕對是今晚茶話會的主角。
史茅坑這廝前幾日已被無支至極破了結界,接了出來。眼下,和無支吱圍著院子裏一株粗壯的垂柳你追我趕,玩的不亦樂乎。
“月兒,你真的要走麼?你怎麼舍得離開我?你怎麼舍得我難過?
奪命連環問的發問者是一個少年,麵方白淨,眉高眼深,體健神清,頭發油光瓦亮一絲不苟盤在腦後,梳成一個高高的錐髻。
正是無支湖花樣投湖愛好者海生兄弟家的獨子王子由。子由兄弟完美繼承為父關愛婦女的那套之乎者也的理論,還加以創新懂得用排比句表達此刻內心的焦慮。月色下,隻見他神情悲愴,一張俊臉皺成一團。
子由是無支月靈丘鎮粉絲後援會的現任會長,掌握著無支月任何風吹草動,並及時通信給各會員朋友。
據說,當初子由為入會還向無支月繳納了一筆可觀的費用,無支月拿了會費轉身就買了小魚幹等若幹零食和史茅坑無支吱分享。
而子由為了湊齊會費,頂著風吹雨淋走街串巷賣了幾盤大豆腐,不但掌握了生意經,還從後援會銅牌會員一路扶搖直上,竟坐到了會長的位置,從此仕途平坦,是無支月麵前的紅人。
“這不廢話麼,你沒看,月小姐行李都打包好了。”
粗魯的回答來自一個十四五的少女,杏核眼,吊梢眉,塌鼻梁,小嘴巴,隨意劄著流蘇髪。
正是無支月粉絲後援會的副會長,也是無支月的貼身婢女杜靈兒是也。杜靈兒抓了一把果脯塞了滿嘴,邊咬牙切齒的大力咀嚼,邊嘟嘟囔囔的發表意見。
聞言,以子由為首的粉絲後援會的少男會員均覺心如刀割生無可戀,一片淒淒慘慘的哀嚎聲。
“塵哥哥也和你一起麼?”
一聲宛如黃鸝鳥的婉轉嗓音,打斷少男哀嚎,隻見說話之人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紅唇如蜜,一雙黑瞳充滿了年輕少女的靈氣。身著碎花翠紗露水百合裙,楊柳細腰,正是無支塵的首席腦殘粉,靈丘鎮鎮長之女茅夷奢香。
茅夷奢香平時心高氣傲,以大家閨秀自居,不屑於同無支月往來,深居簡出在家學習韻律女紅。
其實,心裏真實的原因是鎮民都說無支月是鎮上第一美女,而茅夷奢香認為自己才是第一美女,自己走的是高端名媛風,哪像無支月和個假小子一樣,沒點女孩子的樣子。
茅夷奢香喜歡照完鏡子,問一句,鏡子啊鏡子誰是靈丘鎮第一美女,再粗著嗓子自問自答,茅夷奢香,你才是靈丘第一美女,無支月算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