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殘如鉤,夜涼如水。暖顏宮的夜是這般的冷清,無論白天還是黑夜,太子都會陪伴在太子殿下夕顏身邊,然而,她卻從未醒過。
麵色發黃的太子坐在床邊為夕顏擦著手,頭發有些亂,但還算幹淨,不至於邋遢到讓人討厭,隻是那明顯憔悴的臉卻沒了舊時的光潤。
擦完了手,太子將毛巾遞給小童,接過小童手裏端著的藥湯,放在嘴裏嚐了嚐,不燙,才放心的一勺一勺的喂她,可夕顏似乎是鐵了心,無論太子怎麼喂她都是不咽,太子歎了口氣,喝了一口,對著夕顏的唇一口一口的喂了進去。
小童偷偷的抹了把淚。張守福也是歎聲連連,七日來,太子都是這麼喂的,可良娣就是狠了心不肯醒過來,太子一怒之下把太醫院的所有太醫都叫來了,可各個都說是顏良娣脈象極是虛弱,若是醒不過來,就請太子準備後事。太子也是鐵了心的,若是夕顏一日不醒,他就一日不上朝去。這不,皇後屢屢來鬧,哭著嚷著讓太子上朝,好話孬話是不停的說,勸慰過,警告過,可無一頂用。皇上是氣得直嚷嚷,為了一個女人,就可以不上朝,那若是當了一國之主,豈不得把天下拱手讓人了。張守福想著,怕是太子再不去上朝,皇上都有了要廢太子的心了。
夕顏微微吭了一下,太子一驚,嘴裏的藥吞了下去,也沒那心思顧及這個,這幾日來喝的藥怕是比夕顏喝的還要多。
太子輕輕喚著夕顏,“顏兒,顏兒……”
聽到呼喚的夕顏,慢慢睜開了眼睛,太醫都說活過來的幾率很小,沒想到到底來還是醒了,小童哇一下子哭了出來,這下可把太子嚇得不輕,張守福拽了一下她,小聲說,“小點動靜,這良娣剛醒了過來,在讓你嚇過去。”
太子狠狠的督了一眼張守福,說的這是什麼話,不會說話就別說,怎有這麼笨的奴才。
張守福意識到剛才說錯了話,慌忙尷尬的笑了笑,低下頭去。
醒過來的夕顏,看到太子那張麵黃肌瘦的臉,心裏百般交集,五味雜陳。
太子安靜又欣喜的說:“顏兒,你終於醒了,顏兒,你知道嗎,你昏睡了七日,我…紫玉常常過來看你,你這一昏迷,可把她嚇得不輕…顏兒,對不起,我這次真的做錯了,對不起,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保證,我再也不會傷害你了,再也不會了。”
夕顏靜靜的看著他,雖然看不清楚,卻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她不言語,她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跟他說什麼。
太子見夕顏不說話,心裏知道她還在怪他,罷了,都是自己自作自受,“顏兒,你渴不渴,我去…”
“你不恨我了嗎?”夕顏突然開口。
太子一怔,輕聲說:“我怎麼舍得恨你呢,我知道我做錯了顏兒,你原諒我好不好?”
夕顏不語,隻是別過頭去,若不是司馬子楚的給的‘假死藥’,不知太子自今會不會原諒她,若是不暈厥,他還會這麼著急嗎,會不會更加殘忍的折磨她,難道失去了他才懂得珍惜嗎?一滴淚從她眼角滑落,一年前的那夜,相思樓上是誰晃了眼,是誰動了情,如今的一切,又是誰造的這剪不斷理還亂的冤孽?
太子心一沉,心頭似一把鈍刀在淩遲著,痛到極點。
張守福看不下去了,脫口道:“顏良娣,您原諒殿下吧,這七日來,殿下可是寸步不離,連朝都沒去過,您也別怪做奴才的多嘴,殿下是真心愛您,您難道就看不出來嗎?……”
“守福!誰讓你說話了,出去。”太子怒道。
張守福諾諾行了禮,趕忙退下。
夕顏靜靜的看著他,心中禁不住冷笑,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殿下明日去上朝吧,日後不管何事都不要不去上朝,大臣們會把您看扁的,你這樣做不僅會失去民心而且皇上也會對您失望的,去正陽宮跟皇後娘娘道歉,在回東央殿就寢吧,明日,殿下就去上朝,莫要讓人說了不是。”夕顏淡淡的說。
太子一愣,剛要說什麼,見夕顏閉上了眼睛,也就不在開口了,待了一會兒,便聽了夕顏的話,離去了。
張守福問,“殿下是回寢宮嗎?”
太子道:“不,去母後那裏。”
張守福一愣,怎麼突然想起來去皇後娘娘那裏了?或許著也是想通了,這些天,皇後娘娘可是被氣得夠嗆。